第三百八十八章 东宫（1/2）

只听秋菊惊叫一声“主子”，定神看去几乎吓走了三魂，琴思月（龙汐）闭目斜歪，若非秋菊护卫及时，几乎整个人都摔下撵来。

永林笑吟吟地正待上前打招呼，一看乱景赶紧快跑过来：“怎么回事儿？”

秋菊急回：“太子爷，主子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传御医！快！快！”永林顾不得许多，俯身将昏厥的琴思月（龙汐）打横抱起，脚下生风一般，“叫他们都往东宫伺候！”

琴思月（龙汐）来东宫都是救人的，一向强横的朝云公主竟有横着进门的时候，别说下人，连太子妃都傻了一半：“爷，姐姐是怎么了？”

“去！”永林吼道，“快去熬参汤来！”

平日五病三灾的人只要上了心大抵怏怏无事，如琴思月（龙汐）这般金刚霸王一样的人物，倒下去就不容易爬起来，永林满头是汗：“御医呢？怎么还没来！”

院使初听召唤还当太孙有恙，知道暴病的是朝云公主后脚底一软，声音好似被踩着脖子的公鸭：“鲁国千岁病了？”

旁的贵人生病可以把朝云公主当救兵来搬，救兵倒下了，御医们都觉头身之间一阵寒凉。

内监催道：“你们赶紧去，再迟片刻连万岁爷都要过去的。”

太医院几乎是全员出动，都怕这尊大神真的倒下。

琴思月（龙汐）的昏厥症状本有前科，皇帝在闻奏之初本未在意，正与钦天监并雍、顺二王谈论今年的雨水旱涝，夏守忠一头闯进来：“陛下，大事不好了，鲁国千岁在东宫病笃！”

斥责没规矩的话刚到嗓子眼便冲到天灵骨，雍亲王赶紧上前扶住踉跄的皇兄：“陛下——”

“昨儿公主受册还旺相的很，怎么突然就这般厉害了？”顺亲王都抓不到自己的音调：虽说朝云公主在他眼中是蛮横外甥，可这丫头幼时得亡父裕亲王疼爱，做舅舅的醋则醋矣，没到盼她有事的程度，忽然听到即将不治的消息，眼睛霎时浮起水雾来。

“快！”皇帝用力抬了下胳膊，“摆驾东宫。”

“胡说什么！”皇太后缓缓看向儿媳，“他刚说哪个不行了？”

石皇后一个倒仰，宁寿宫顿时大乱。

御医们显然没有再世华佗的能耐，琴思月（龙汐）的脸色由红转白渐渐灰败，院使院判互相摇头，认命地回奏太子：“殿下节哀！”

皇帝刚到门口听到这一声，立时喝道：“治不好朝云公主，你们统统拿九族陪葬！”

“陛下”这样赴死委实不值，院使决定曲线救“家”，“臣等无能，千岁的症候实在险急异怪，请以金针封穴之法暂闭殿下元气，拿千年老参吊住殿下气息，或可趁机寻得在野奇人异士，救得千岁回转也未可知”。

太子忙看向皇帝：“父皇！”

皇帝急问：“依你所说能保长白多久光阴？”

院判代回：“至多二十四个时辰。”

皇帝立命顺亲王：“传朕旨意，诏在京所有大夫、方圆百里内村庄医士进宫问诊，另张榜文，备注长白病症，凡有主意救治朝云公主的，不管成与不成，朕先予赏赐。若医治得法，朕破格封爵！”

顺亲王赶紧去办。

金针刺顶，琴思月（龙汐）果有瞬息回转，看到榻前的至尊父子仅留一言：“顾家保住了！”

太子初时愕然，继而大恸：“姐姐！”

皇帝和雍亲王都知道这话的意思，完整来说应该是“我死了，权倾朝野的顾家就可以保住了。”

刚到东宫的皇太后与皇后恰恰听到这一句，皇太后木在当场，永林怕她有个好歹，赶忙将太医的话讲了。

皇太后闻知琴思月（龙汐）一息犹存，不住声吩咐：“对！对！谁能治好大公主，他要什么哀家给什么！”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琴思月（龙汐）还是八年前那个甲胄在身、指挥千军万马上城护国的巾帼女杰，这样的人理所应当是钢铸铁打的，怎么可能说倒就倒，何况她刚刚中气十足的在复位册封的大典上露脸。

消息一散开，整个京城几乎如地震一般，顾家更是塌了天的模样，休沐在家的顾长白（魔坤）立刻将顾茗顾英托付张夫人，自己带着顾葵、顾萱、顾茂前往东宫。

圣意征召民间大夫进宫，太子请旨将东宫眷属迁南三所安置，皇后命太子妃带皇孙与皇孙女权居坤宁宫后殿，庶妃等女眷则往南三所暂居。

顾长白（魔坤）算是极稳重的人，一把将太医院的院使给提了起来：“今早思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是不是你们这群庸医乱治——说！”

可怜老御医两脚已经离地，脸上憋的绯红，怀、和二王赶紧上手救人：“姐夫，你冷静点儿，姐姐在这儿呢。”

顾长白（魔坤）松了手，跪坐榻前愧悔无比：“我该学好医术的。”

怀郡王瞪一眼专学医术的御医，上前安慰道：“父皇已广发榜文，您耐心等一等，后半晌必有消息的。”

顾长白（魔坤）握着妻子的手转头问永林：“突然这样了，她讲了什么话不曾？”

永林叹了口气：“姐姐会好的。”

永榕忽然提醒：“姐姐饱览医书，说不定她手里有治病的奇方。”

皇帝已经昏头：“你亲自去找！”

幸而永榕清醒，立刻点了琴思月（龙汐）的三个近身丫鬟，与金椿、金是分带侍卫往国公府、朝云公主府、神龙将军府而去。

宫里一个三等侍卫都是正五品的乌纱，完全不用担心他们的识字问题，将三处的内外书房翻的几乎掉个儿来。顾尹原就战战兢兢，见着这等阵势老脸惨白，幸而永榕知道给老丈人留面儿，简单解释了两句，顾尹赶忙指派顾炼帮忙翻找，但凡琴思月（龙汐）看过和“医”字沾边的书都捡了出来。

哥儿仨回宫复命，都不太有收获，金是犹豫了一下，将无意中翻出的一纸信笺呈予皇伯过目。

“卫、霍功垂天下，所以子弟湮没，盖其富贵过矣！内有思后倾覆天子女孙，外具景桓擅杀征战勋将，平阳倚恃帝亲，三子并列侯尊。揽阅前史，今日顾门与昔时卫霍何其相类？长白功高、威震四夷；丹琦执帚，将备西宫；姻亲子侄，布列朝堂；予之跋扈，胜于馆平；忠恂虽疏，贵于李敢；子女嗷嗷，爵秩高登。更假时日，因予殃族，祸及夫家，虽死难赎。旧有扫把妇人，居家则伤父兄、既嫁必妨夫子，言与予身，殊为近合，假使今时暴亡，近可为顾、琴福祉，远可全舅、弟慈仁，未必不为大幸——永泰八年冬月朔日”

皇帝垂泪叹息，顾长白（魔坤）更加悔痛，整座东宫，俱显哀音。

事涉皇家，纵有免责声明，敢毛遂自荐的也属凤毛麟角。不少亲贵显官倒荐了许多大夫，可惜一日下去都不见妙手的功效。

即至次日下午，眼见夕阳将落，皇太后大哭：“难道偌大的大青国，连救一救思月的人都找不到一个？”

太医们都做了迁怒对象，去奉先殿祷告回来的永宗直接扑到院使身上动武行：“我要姑姑醒过来！我要姑姑醒过来。”

金晏见闹的不像，赶忙把侄子抱开：“大公主已经是这样了，你们还不拿出压箱底的看家本事，难道真的不将九族放在心里？”

“殿下，臣——臣——”死马当成活马医也得有医治死马的法子，横不能一通乱扎或是随意处方。

顺王妃开解太后：“这许是公主的命，您也不要难过，万一伤了身子，反倒叫她不安。”

康王妃也安慰丈夫的亲姨妈兼二大娘：“媳妇就没想到这丫头如此没福，白费您疼她一场。”

“哪里是我疼她！”皇太后搂着越氏嚎啕：“是我对不住她——是皇帝对不住她——不是我们负了她，哪里会有这样重的心思，竟到如今的地步！”

雍亲王就不乐意看到为一妇人闹出上皇驾崩的排场，梗着脖子说：“陛下，朝云公主忽然暴病，想来是因为没有承受滔天恩德的福气，还是早早预备后事，清净宫闱才好。”

“四哥说的是，早送公主走了——”

“混账老婆！”忠恂王妃的话没说完，太后转头就骂吴太妃，“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算盘，不是大公主在前面挡着，现如今你是早搬进宁寿宫去了是不是？因着挡了你们的路，个个盼着她不好，你们在皇帝跟前嚼舌头逼死了她，看我能饶过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