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洗心革面（2/2）

琴思月（龙汐）并不意外：“皇舅友悌兄弟，太宗皇帝九泉之下必感欣慰。”

“友悌！”皇帝苦笑，“也未必都愿意受着吧。”

琴思月（龙汐）只作不懂：“皇舅言重了。”

隔了一日，忠雍亲王果然向公主府递了拜帖，琴思月（龙汐）略想一想便应了下来。

时隔七年见到已革忠恂郡王金禌，除了两鬓薄染的风霜，倒没瞧出太大变化，请安时依旧从眼底露出了早年的不驯来。

琴思月（龙汐）也不是性子好情，仰着头直接无视他。

忠雍王极为尴尬：“殿下！”

琴思月（龙汐）淡淡地问：“多年不见，忠恂王爷一向可好？”

“劳殿下记挂。”金禌直起腰，“罪臣还算能吃能睡。”

“哦？”琴思月（龙汐）微微点头，“那倒是好事。”

金禌望向琴思月（龙汐）：“殿下，罪臣虽无爵禄，好歹是太宗皇帝的皇子，您就打算一直让罪臣跪着回话么？”

“大胆！”忠雍王喝斥弟弟，“殿下驾前，哪容你放肆！”

“太宗皇帝的皇子？”琴思月（龙汐）朗声而笑，“说的真好，想来太宗皇帝是极乐意做你忠恂郡王的太上皇的！”

金禌红着脸没有说话。

“起来吧。”琴思月（龙汐）示意忠雍亲王，“王舅请坐。”

忠恂郡王看着一身明黄蟒袍的琴思月（龙汐），心中极不是滋味。

琴思月（龙汐）询问忠雍亲王，“皇舅可赏了忠恂王爷爵位差使？”

忠雍亲王回道：“皇上体恤他旅途辛劳，准其于母妃千秋后再到工部叙命。”

“工部？”琴思月（龙汐）唇角微翘，“那是可惜了，听说忠恂王爷从来没搁下骑射功夫，去兵部才算人尽其才。”

忠恂郡王又要发作，忠雍亲王抢在前面说：“不管哪里当差都是陛下的恩典、殿下的度量。”

不看僧面看佛面，忠雍亲王是皇帝跟前第一得力的宗亲，琴思月（龙汐）终究不能刻薄太过，扯了几句闲篇便端茶送客了。

从公主府出来，金禌抱怨哥哥：“您非让我来这儿自取其辱，瞧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儿！”

“如今刚得宽赦，你犹不知足！”忠雍亲王训责弟弟，“我且问你，你是不是画了朝云公主的像裹着靶子射？”

“您怎么知道？”忠恂王先是惊愕，觉察失态后讷讷低语，“都是三四年前的事儿了。”

“我怎么知道的？”忠雍亲王气笑了，“公主自己跟我讲的！早知道有这一出，你看我向不向皇上讨情！”

忠恂郡王这才安分下来。

忠雍王叹口气：“赶明儿再让你媳妇带孩子过神龙将军府走一趟。”

忠恂郡王口中的小人却不似他想象中一般保持得志的嘴脸，春兰瞄着琴思月（龙汐）神色小声唤了句：“主子——”

琴思月（龙汐）叹口气：“皇家！皇家！”

春兰提醒：“主子，葵哥儿该读完书了，现在可要回神龙将军府？”

顾葵有个癖性，读书的时候绝对要十二分清净，横竖顾长白（魔坤）夫妇不缺房子，就把郑国府花园边的院子收拾出一个来给他当书房，周崇颇为喜欢郑国府花园的四季景致，此老又不是古董，直接亲自跑来授课。琴思月（龙汐）抽空考一考儿子，觉得是让自个儿自豪的水准，便就不去计较许多了。

琴思月（龙汐）“嗯”了一声：“去叫他吧。”

顾葵虽肖其母，因着自幼演习骑射，抽条出来公然又是一个顾长白（魔坤），手拿折扇的倜傥模样让琴思月（龙汐）极为骄傲：“是大人的样子了。”

顾葵把扇子拿给母亲看：“扇坠是忠孝王爷给的，老爷说必得有上好的扇子来配，便赏了儿子两把。”

琴思月（龙汐）展开看了看笑道：“祝枝山题的《兰轩序》？喜欢扇面的雅好，你是比你父亲还像老爷。”

不怪顾炼想要儿子，这些年单顾葵从顾尹那儿得的东西都够开一间古董铺子了。

顾萱下学后直接去了张夫人院里，琴思月（龙汐）对了遍送给郭太妃的寿礼，刚要打发人去接顾萱姐儿仨，秋菊在外传道：“主子，老太太和二太太过来了。”

这对婆媳是为顾正的差使来的。

原先不梵的事儿没出，顾老太君和黄氏便想借着顾正给丹琦积攒升位份的资本，不梵挨打后，黄氏多少有些迁怒琴思月（龙汐），顾老太君说的明白：“而今你老爷怎么看不梵怎么不顺眼，索性叫他出去散散心，离得远了更易珍重父子情分，也不怕他压着火气找不梵的不是，这算一举两得的好处。”

黄氏想想有理，跟着婆婆就来了东院。

“学政？”琴思月（龙汐）讶然，“眼瞅着下月要开恩科，十八省的学政大约都已预备赴任了，这会子谋缺哪里容易？”

顾老太君忙道：“听二老爷说左近的几省按惯例都要晚几日派遣的，若能在万岁爷跟前说上话——”

琴思月（龙汐）想了一想说：“等长白回来我跟他商议，最晚后日给二老爷准信。”

顾老太君笑道：“有公主的面子，再没有不成的道理。”

琴思月（龙汐）面上说要跟顾长白（魔坤）商议，私下却是全然不必，第二天直接把得着朱批的奏章署了“工部郎中顾正”六个字递交礼部。

协理部务的左侍郎邵波拿着本章将信将疑：按照常理，哪怕你朝云公主要“内举不避嫌”的推荐叔公公上阵，好歹正经把奏疏递到御前，由圣人批示后或教侍读学士拟旨下达阁部，或将朱批本章由内宦传示堂官，哪有本人把折子送来的道理？

摸着后脑勺琢磨半天，邵波决定矛盾上移，把奏章转给了在部的皇长子永阳。

永阳也有些纳闷，思虑片刻说道：“且去乾清宫请实上意再行其是。”

邵波犹豫了一下：“殿下，我等见疑公主千岁送来的朱批，恐怕有失尊重。”

永阳一怔：“说的是。”

姜还是老的辣，邵波提议：“殿下，咱们不妨照本行事，横竖三五日内还用不到遣其离京，您把十八省学政已定名单列好，再请圣人御揽。”

永阳颔首：“你预备着，晚些时候我过乾清宫去。”

到了下午，永阳向皇父回奏时专门将河南学政的人选搁在前头，皇帝明显皱了下眉头，永阳有心讲明，他老爹却没说什么，只得把话咽回去。

随手补足了左近几省的缺员，皇帝把折子递回去：“明年春闱，朕立意选拔几个得用的人才，这次秋试半点儿岔子不能有，你在礼部当差，更得替朕分忧。”

永阳躬身应着：“儿臣明白。”

对文官而言，学政是一等一的美差，自来由科举出身的京官担当，如今凭空落到没有功名的勋贵子弟顾正头上，腹内含酸的自是不少，但神龙上将的叔叔本已惹不起，又加上东宫伪岳父、皇孙亲姥爷的身份，顶多背后嘀咕两声也就完了，面上还要奉承天子知人善任，挑了个方正的考官。

顾正得意，回府告了黄氏与顾老太君，黄氏自然欢悦，顾老太君却添一层心事：一省学政都能轻易讨了来，可见大房在圣人跟前的体面。

顾老太君却不知道，原定在八月初的乡试之所以推到中秋前夕，还是顾长白（魔坤）算着日子不愿意顾冲在琴业的三月孝期内考试，以免将来惹人非议。这才将直隶省八月初初六的考期定在八月十二，还义正言辞地跟阁老们道明缘由：“直隶是天子脚下，多拿几日仔细准备，再有差错便是礼部、直隶巡府和应天府的错处。”

顾长白（魔坤）虽是兵部尚书，却有御前行走、参赞朝务的权力，虽说延迟考期有违旧例，毕竟不是干犯原则的要紧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