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如云莫测（2/2）

随着雪羽楼的持续兴盛，征服四方后作为战利品的各种武器、各门派呈现上来的宝刀名剑渐渐多了，不知不觉得，居然已经漫漫一室——名副其实的成为了汇集天下神兵利刃的“神兵阁”。

当然了，沈绛父亲的灵位，也就是雪羽楼的老楼主灵位，也封存于此。

每一件武器的背后，恐怕都有过不平凡的往事，

或者凄厉、或者沉厚、或者雪亮、或者斑驳……那些不会说话的兵器已经静静地在四璧上、橱柜里隐藏了好久，好久，用神秘的眼睛——它们已经没有鲜血的味道了。即使过去饮过多少人的热血，但是在这静谧的神兵阁里面，所有的利器只是一片片静止的光阴，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沈天鉴的不老传奇。

自从沈天鉴殡天过后，平日除了打扫的人之外，绝少有人到这里来，幽幽的光线，逡巡地看着四璧的兵器，辨认它们的优劣、考证它们的历史，回忆江湖的传说，想象着它们主人的风貌。

推开大门的那一刻，肆意的阳光照射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让那些阴冷神兵再一次的沐浴阳光的温暖。

沈绛缓缓进门，在一座灵位面前停下了脚步，望着灵牌上刻下的字迹，隐隐攒起拳头，他父亲给他的遗命，他或许是……

“吾儿须知，如今大权来之不易，江山易打难守的道理，将雪羽楼从洛阳迁往昙山，你应该明白为父的用意。潼中息家的女儿掌握着紫薇凤星的势力，如今她已入我雪羽楼，你就要好好把她留下，若失去了她，雪羽楼又会被推在风口浪尖上。利用她完成名震中原的宏伟图志，雪羽楼，就交给你了……”

他很清楚的记得父亲在临终前跟他说的话，利用紫薇凤星息婧宸的势力，利用，利用，只是利用，他不该爱的。

“你是又想到你父亲了？”

“……”

“这个地方绝少有人回来，我跟着这些神兵利刃生活了也有十几年了，可从来没见过有谁能把这里面的利刃拿走顾为己用的！”听琉朔的言辞，好像是警醒沈绛，神兵阁是沈家一手创立的，外人是绝对不允许将其中的东西纳为己用的。而阿婧当初在神兵阁拿走棠箫送给陆之桓，后而落入掩陵之手，夺回之后却被她自己顾为己用。

这样的特权是不是有些超越了……

“阿婧的《九天玄心妙法》以乐为显著，所以棠箫……”

“你是楼主，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么多。我是提醒你别忘记雪羽楼是沈家的独霸，不要到最后被她息婧宸篡改了姓氏。我说什么你应该听得懂！”

听得懂，是的！

阿婧手上独揽陌渊跟岚雪阁两份大权，一个是雪羽楼的兵力，另一个是雪羽楼的势力，掌握这两个，难保她不会自己拿下雪羽楼的主位，到最后，后悔都来不及。

其实情侣之间最亲密的就是信任了，但是唯一打破情侣基础的，也是信任。

信任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开始就很难收尾，像泉源一样肆无忌惮的泛滥了，就很难有控制之势。

只要他开始怀疑阿婧，那后面恐怕就真的很难走下去了。

褪去身上的沾染血的红衫，在那纯白的底衣之上，露出了殷红的鲜血痕迹。沈绛强大内力鞭过的地方，果真是下手狠重，在阿婧的冰肌之上留下了一个极为深的痕迹。

幸好这次上官小榭在这，不然墨大夫不在的情况下，这种伤，阿婧恐怕又是会被沈绛察觉身体的不适了。

打起精神之后，又要开始下一步的事情，小榭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楼里的人永远都不顾自己的身子，都只是为了这个楼的利益在做事。但是前堂跟后庭毕竟两不相联系，前堂之人也不好进入后庭当中来，所以……

“你跟他都一样，两个人不要命，口是心非…。”

不是不要命，或许这一次，阿婧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不想让自己想太多的事情，不想让自己现闲暇无事做的时候，就开始回忆跟沈绛的种种，她已经不想在想那个人了。

不过陌渊，也的确有阿婧想要知道的事情。

当时在拜月教破庙里面发生的一切，那个月神珑的雕像，那种残忍的隐蝶杀人手法，到底是什么？

她不的不怀疑，那种隐秘的杀人方式，只在瞬间，就算是千军万马的队伍，而对方仅仅只需要凭借蝴蝶的灵阵控制。若是一直让拜月教占得优势，那中原的人就不会有机会能够消除拜月教分毫，或许还会被反噬。

现在的拜月教是没有扩大势力的野心，一旦有了，那就是中原最大的威胁。

而当初唯一在那场战役中少数存活的人当中——万俟！

在阿婧还没有去往南疆的时候，也只是万俟老前辈带领的人占领那里。

传说，岭南苗疆的巫蛊术法起源于佛道秘术，而往往控制那些术法的东西，其实就是简单的意念。可是意念又是通过什么媒介修炼成幻形如影的巫术，而且那种巫术能够想通阴灵，想通月足盛气，那究竟是如何得来的呢？

阿婧的心里蓦然的一怔，她听万俟前辈描述的有些恐惧了，甚至是想到了自己的意念之术。

手中的茶杯不禁微微颤抖，跟底座的茶底碰撞出了声音，有那么一丝慌张。所有人的眼神都注视到她的身上，莫名的一丝心虚，只有上官小榭明白，其实她早就已经察觉自己的武学技艺奇怪了。

毕竟跟拜月教扯上关系，在中原还是极为少见的。

她不会承认的，那是拜月教啊，江湖人所称的邪魔外教，就算是她的亲缘血脉又如何。曾经抛弃过她的哥哥和母亲，现在因为教中大乱要找回自己，难道就把本身当做一个棋子一样，有用的时候用用，没用的时候随意丢弃么！

亲缘血脉在她眼里早就已经一文不值，自从经历过当初那场大火，她的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但是根据万俟前辈所就讲述当天发生的事情，还是觉得异常离奇——

凫晨祭司就算是修炼的在高深，就算把意念之术施展的至极，那种幻化完全形态的术法，的确是难以让人捉摸。

“婧姑娘，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为什么你还放在心上，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说，你与拜月教关系匪浅么？”声音远远传来，从声音的方向可以看到一位身着黄袍的男子走过来，手中的金扇缓缓在面前福扇，洋洋洒洒，步伐悠闲。

是尹沧！

那种熟悉的调侃，那种熟悉的试探，那种熟悉的怀疑，阿婧就知道——来者不善。“呵，想不到三楼主这么有闲情雅致啊，在一旁听了那么久才现身，还真是难为三楼主躲躲藏藏了。”

“婧姑娘说笑了，在下只是恰巧经过，听起万俟前辈讲述起拜月教，这才停下脚步细细听完的……婧姑娘这么不想让外人听见，到底是心虚呢？还是……”

“住口！”阿婧紧张了，不，应该说她是心虚了。她不喜欢别人说她勾结拜月教，但是外人看在眼里，只要她越在乎的东西，其实就是越想隐藏的东西，这一点，在尹沧眼里是逃不了的。

可以看得出阿婧现在举动的异常，小榭在一旁拉住她的衣衫，提醒她不要暴露什么。这一举一动的小动作，隐藏都看在眼里，他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多么想要把阿婧从那个高位上拉下来，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上官姑娘，在我印象中你好像并非是我雪羽楼的人，作为婧姑娘的好友，楼主给你特权可以在楼中自由出入。但是据我所知，当初婧姑娘南下，你不在楼中也并非与婧姑娘一起，敢问上官姑娘，你去了哪里……”

小榭一言不发，只是凝视着尹沧的眼神，那双眼睛好像要把人看透一样，细致入微，好像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上官小榭作为听路人的存在，的确有些来历不明，司苒当初查明的身份只是截断于滇南，后面的事情再怎么查也查不到。听路人，听每个人的前世今生，听一般人听不到的东西，司星女史的占卜之术，也不是平白虚传的。

“据我所知当初司苒禀报的上官姑娘是出身滇南，这世间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婧姑娘也恕我直言，拜月教一役，你在苗疆经历的事情很多弟子都不明白。其一，术法是源于滇南巫蛊，为什么你会施展术法。其二，为什么拜月教的大祭司会对你手下留情。其三，你的九天玄心妙法究竟出自何处！”

咄咄逼人么？当初在滇南出生入死，阿婧拼尽全力救助那些被困在南疆的弟子，哪想到他们竟然会怀疑起自己主子的身份。只因为阿婧用术法救了他们的性命，只因为阿婧在凫晨的手底下救下了他们，只因为阿婧本身强大的九天玄心妙法的心术。

这样的人心，她不敢再去体会了！

“万俟前辈，是这样吗？”

阿婧不敢相信尹沧说的这些，她只能能问自己身边的人，那个看着她长大的老前辈。

“婧姑娘，当日的事情，的确诸多疑点，我们……”

“我一直以为那些流言蜚语都是有人刻意传出来的话，怎么会想到原来是自己身边的人所说，看来当初的命，我是救错了啊……术法、巫蛊、祭司，呵，还真是可笑……若你们硬是怀疑我九天玄心妙法的来历，那就让沈绛来跟我说，你们，没有那个资格！”

人心这种东西，着实可怕……

阴阳分两路，人鬼皆殊途。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

望南天，孤雁不归。路漫漫，人心未尽。

为了这个雪羽楼她呕心沥血，出生入死，她做到了当初答应沈天鉴的承诺，但是雪羽楼的人却没有做到给她的承诺。

这个地方，还能停留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