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学武术的人（2/2）

但是许愿不能说这些，她只能说：“我没想那么多，我也不在乎。我就是要马上开始、零的突破。”

大乔委婉地说：“小朋友别那么性急。”

许愿心想：可是我真的很急。作为一个人，她得到的肯定很多，聪明、有趣、有能力、很灵、很妙，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她一直没有得到她期待的肯定，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肯定，一个无需赘言无需解释，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奖”的男人。“我决定就是他了——一个不学武术的人。”

“不学无术？”大乔懵了。

“武术。武术表演看过吧，有来有往很精彩，但不是真打，起承转合、悬念、高潮都是设计过、经过训练、假装的。我不喜欢我看到的爱情，好几次让我觉得异性恋没前途。我不喜欢‘对’的男人，他们给我的感觉就是既没有吃过猪肉也没有见过猪跑，背过题库就以为自己知道女人要什么、什么是好。”

“哦，你的意思是找不对的人反而是对的？”苏苏疑心“我不喜欢我看到的爱情”是在说她，脸色难看起来。

“不不，”大乔反而替许愿解释：“她说的是一种价值体系，人可以被量化，有统一度量衡，具有可比性，满足条件会做题就是‘对的人’。”

许愿使劲点头，她就知道大乔会懂，她向往的是天赋型选手。

苏苏心中郁结，感觉自己被大乔背叛，为了掩饰她闷头吃饭，她一静下来，许愿和大乔也一时无话，周围的声音就突显出来了。

旁边一桌可能是亲戚间的聚餐，人又多又杂。大乔的听力极好，好到她的钢琴老师曾说她可以去当调音师。她听到六点钟方向的人在说：“明年的忌日军军不能出席聚会。小梅明年是不是该上班了？过年的时候小刘记得买鲜花，姑姥姥喜欢。”八点钟方位的女人在劝说：“你不能要求对方七你三，你要这么想下一个还是成不了。得互相照顾。你看我也不做饭，但我安排得井井有条，你姐夫回家就有饭吃。你可以不干，但不能要求人家伺候你。”一点钟方向年长的男人在问：“你哥的女朋友是北京人，你的呢？哪里人？”“也是，河北这边的。”紧邻的一对男女在压低声音争执。女：你自己看！男：你微信上这么多人我知道是哪个？再说翻你手机也不好。女：行，你以后要是看我手机你是我孙子！男：我肯定不看，再说我本来就是你孙子……十一点钟方向的女人把手机给小孩玩，丈夫絮絮叨叨地说：“小孩不能老玩手机。”“你可以自己跟他们说。”“这是妈妈的责任。”“那你管孩子的数学作业？”“你为什么不管？你想想这会给孩子们传达什么信息？妈妈不会？只有爸爸会？……”她想：许愿说得对，异性恋确实没前途。

许愿的注意力被两个小孩吸引，应该是异卵双胞胎，一看就是亲兄弟但是不雷同。一个问另一个：“你知道蚊子怎么吸血吗？”“我知道！先搓手，然后俯下身体把针扎进去。”边说还边模仿，他搓小手的时候，许愿只是微笑，小朋友头微侧俯身低头脖子前伸的时候，许愿无声大笑。小孩还在煞有介事地讨论：“你怎么知道？”“我看见它吸我血。”“你打它了吗？”“没有，我在观察。”

大乔看着许愿的笑容，忍不住感慨：“你觉不觉得你太重视‘能让别人笑’的能力，太重视笑了。”

前段时间有消息说国内一个影视公司买了亦舒小说的版权。大乔当时打趣说一定拍不成，因为“师太有三好：胸毛、城堡、让我笑。国内哪个男演员能演……胸毛？”许愿纠正她，师太真正只有一好：让我笑。那时候大乔就问过许愿：“笑有那么重要吗？”

许愿那时回答她：“重要的是让我笑。”现在她改变想法了，“我错了。重要的是我喜欢，喜欢是光，早于一切。笑只是迟到的雷声。”

大乔一时好奇心爆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许愿这么神魂颠倒？“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下。”

“现在就可以。”许愿打电话告诉十三地址。

大乔瞠目，“现在？”怎么能现在呢？她还没准备好。

许愿转达了十三的回复：“他半小时后到。”

大乔摆手，“不行不行，我要来不及了，我去趟厕所就得采访去了。”她是传说中的直肠子，吃完就“卸货”，所以完全不挑食，反正结局都是一样。

从卫生间出来大乔边收拾包边叮嘱许愿：“下次一定要找机会让我见见他，男的不肯见女方的朋友、家长，那绝对有问题。”

许愿表情无辜地说：“现在是你不肯见他呀。”

大乔翻了翻白眼，看了看时间实在没功夫废话了，只能把话咽下去手一挥把零七八碎扫进包里。苏苏搭便车，也跟大乔一起走了。

坐在出租车里，司机正在听收音机里的音乐节目，播放的是阿信的《盛夏光年》：“……让定律更简单，让秩序更混乱，这样的青春我才喜欢。让盛夏去贪玩，把残酷的未来狂放到光年外。而现在，放弃规则放纵去爱。放肆自己，放空未来，我不转弯，我不转弯！……”

大乔听得心浮气躁，猛拍司机的椅背：“师傅！前面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