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餐食（2/2）

在房中等季放的殷止坐立不安。人虽然从丰水园东北角的废弃房间回来了，一颗心却仿佛远远地牵在了狄遥的身上，扯得他生疼。

他在屋里踱了两回步，按耐不住心内焦急，便决定再去丰水园看看。谁知进了园子，却见到映雪正出来。

“二嫂。”殷止不得不驻步行礼。谁知映雪却不答，径直问道：“遥遥已经被送出去了？我不放心，到这里来看看。”

“送走了。我还没谢谢二嫂……”

“嘘。”映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这里不好说话，你跟我到璇儿房里去。若是有人问起来，你也好说是去看看璇儿。”

“好。”

殷璇见三哥来了，喜得直往他身上扑。

“三哥哥！你好久都不来看璇儿了，今天还这么晚。难道哥哥只有吃过晚饭才有空来看看我吗？”殷璇嘟起粉嫩嫩的小嘴，话锋一转又道：“璇儿又学了些字，写给三哥哥看好不好？”她坐在殷止腿上，胳膊环着殷止的脖子，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

殷止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道：“璇儿乖，今天晚了，改天哥哥早点来看你写字，好不好？”

殷璇闷闷地“哦”了一声，小脑袋却靠在殷止肩上不肯起来。

“三哥哥我想你。二哥哥太忙了不和我玩，小哥哥搬走了，平日也见不到。在西院只有二嫂和我玩。”

映雪笑道：“怎么，二嫂和你玩不好么？”

殷璇也跟着笑起来，抓着映雪的手道：“不是二嫂不好，只是没有大家在一起那么热闹嘛。”

听殷璇如此说，殷止想起上次阖府聚在一起，还是两个月前的端午节。他忽然沉默下来。映雪看在眼里，正要开口，又听殷璇道：“不过有一件事也是我爱的，就是二哥哥和二嫂带着我一块儿吃饭，虽然不常有，但很是欢喜呢。”

殷璇话音未落，映雪也沉默起来。她和殷止对视一眼，皆读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殷府上下，大概只有这个小妹妹是最干净的了。八年前殷修平走后，他夫人便生下殷璇。本应是喜事，谁知夫人竟因难产撒手归天。早些年殷修齐也不在了，殷止等人的父辈，竟只剩下殷绍殷冕的亲娘沈念仍在世。沈念又吃斋念佛寡淡得紧，殷璇便只能跟着哥哥们长大。

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却也是四个哥哥的明珠。

殷止哄殷璇去睡了觉，转而向映雪深深一揖：“多亏二嫂鼎力相助，她才得以脱身。二嫂日后若有难处，我必全力以赴。”

“客气了。”映雪淡淡道，“我也不全是看在你的颜面上。再怎么说，遥遥也是遡哥哥的妹妹。但话说回来，若是没有你派出季放，我也成不了事。”

“说来惭愧。二哥防得太紧，我这些天总苦于没有下手的机会，只能尽全力让她不饿肚子。若不是二嫂将二哥和他的心腹引开，可能我现在还没见到她。”

映雪疑惑道：“让她不饿肚子？”

“对，”说起这个，殷止唇边浮起淡淡笑意，“我叫枫儿每日按我的喜好送三四个菜给她，好在这几天二嫂拴住了二哥，他没去看遥遥。”

“你疯了？”映雪低声叫起来，“我知道你心疼她，但府中尽是殷继耳目……”

“送饭而已。况且那菜都在食盒中，他手底下的人难道会拦着枫儿一一查看么？”

映雪仍担忧道：“虽说后厨现在是你做主，但账却在殷继手里，你只有翻看的份。他若看出这些天东院吃食每日多了一倍，难免想到是你接济狄遥，到时他一怒之下连你手里这点掌事的权力都收了，你还如何翻身？”

映雪的担心有理有据，殷止却笑道：“二嫂莫急，账上的事我自然考虑过。这些天后厨开销并无变化，二哥也不常查账，不会被发现的。”

“并无变化？”映雪略微疑惑，旋即恍然大悟：“你将你那份给了她，自己吃冷饭？”

“我平日锦衣玉食，吃几顿冷饭并没什么。”殷止无所谓的样子令映雪觉得陌生。这个素日养尊处优的三少爷，好像突然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目光坚定，起伏的侧脸轮廓被烛光镶上一层金边：“只要她能过得好一点，我甘愿替她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