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知己（2/2）

他自觉无趣，便无所谓地笑笑，再不言语。

不知对方深浅，我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樊九也进来了，他正要开口，忽然听得哥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两个从哪回来的？我在路口等了一天！”

“哥哥！”我松了方才紧绷的神经，“我们……进城后抄了近道。”

他摸摸我的脑袋，那陌生人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怨念：“狄遡，遥妹妹不认得我呢。”

遥妹妹？我一身鸡皮疙瘩。

哥哥看我疑惑，笑道：“这是梁辰，常逍遥在外，你自然没见过。他一向没个正形，你不用搭理。”

“不用搭理？”他站起身来，身形瘦削，不服气道：“狄遡，我俩可是挚交啊。”

梁辰和哥哥拌嘴，陆骧出来将我手中的吃食拿进屋里。众人陆续跟进来围坐在桌旁，陆骧取了酒菜来为我们接风，每个人脸上都明明暗暗地映着烛光。

“遥妹妹，”梁辰道：“有狄遡这样的哥哥真是太辛苦你了，来来来我敬你一杯。”说着便端了杯子起身。我瞧着哥哥无可奈何的样子，向梁辰道：“哥哥有我这样不省心的妹妹才是辛苦呢，梁大哥该敬哥哥才是。”

哥哥闻言便笑起来，得意道：“过来过来，妹妹都发话了，敬我敬我。”说罢便端着杯子站起身来，又将梁辰杯中的酒添得满到溢出来。

“唉，唉。”梁辰装模做样地叹起气来，“到底是血浓于水。我长得帅有什么用呢？妹妹还不是向着别人。”他转着杯子，故意皱起眉头，好像很痛苦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啜饮。

哥哥仰脖一饮而尽，笑道：“你可别乱叫，狄遥什么时候是你妹妹了？我还没答应呢。”

“看看，看看！”梁辰佯装失意地跌坐在板凳上，向陆骧和樊九道：“你们给我评评理，这还是对待朋友的样子么？”又向哥哥道：“想当初小爷我为你两肋插刀，你为我呼天抢地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么？那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了？”

樊九听着梁辰胡搅蛮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梁辰饶有兴趣地问他：“我说得对不对？”

樊九看看他又看看哥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梁辰见机抢道：“就是嘛！不吭声就是默认了嘛。”他又拍拍哥哥的肩膀，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小兄弟都承认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你做事的时候，能不能等等我？瞧你一心急，是不是搞砸了？”

梁辰故作轻松地说出这些话，哥哥的面色却一点点沉重下去。

氛围一下子沉了下来，仿佛连烛火都停止了晃动。一直沉默的陆骧却忽然出声为哥哥辩白：“那时情况紧急，哪顾得上知会你。”

梁辰沉默片刻，收起顽劣姿态，一字一句道：“你告诉告诉我，当时如何紧急？是你们暴露了行踪，还是谁性命攸关了？不能沉住气，如何做成事？”

眼看就要吵起来，哥哥忽然开了口：“是我的错。”他闷闷道：“是我让陆骧去做的事。是我太心急了。”哥哥紧皱的眉头里灌满了自责，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几个字悠悠荡荡地飘散在空气里。

梁辰叹口气：“我也理解你。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为以后打算才是最要紧的。”他向哥哥道：“我早就说，你花再多的银子也填不满乔二爷之流的贪心。我问问你，归一阁怎么样了？“

哥哥头也不抬：“殷继折腾了几天，并没查出什么。但不敢保证他已除去了疑心。”

梁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殷府现在是怎么个状况？”

陆骧接话道：“大丧后，殷继承袭大将军，殷止负责府里一些日常事务。殷冕殷璇还小，并未有什么动静。”

梁辰笑道：“怎么能放过小孩子？他们可是殷府日后兴衰的关键呢。”

陆骧张张嘴，却无话可说。

“只有这些了？”梁辰又问他。

“我们暴露了踪迹，再想探查确实有些……”

“你的消息是哪来的？”

“从前在殷府培养了几个亲信。”

“殷府已经变了天，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骗你？”梁辰认真起来，仿佛冷面判官。

许是因为从前哥哥都参考陆骧的看法，如今却来了个能让哥哥改变主意的梁辰，他们二人便暗地里针尖对麦芒的。

“算了，梁辰。”哥哥劝道，“如今有多难，你是知道的。”

陆骧不服气，却因哥哥在场不好发作，只好用力别过头去。

梁辰沉吟半晌，严肃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为此而来，与你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