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知己（1/2）

第三天，我们便被樊大娘赶了出来。

“快回去快回去，我这都好，你哥哥的事耽误不得。”她面上虽写着不舍，嘴上却留不得我们。

我百般解释哥哥的事并不急在一两天，让樊九多留几天耽误不了什么，却无济于事。

樊九没法，只好收拾了行囊。

樊大娘也帮我们整理。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不过些换洗衣服罢了。

她摸了摸我们的包裹，又摸索着走出去。我跟上去扶着她，她攥着我的手笑着连连夸我“好孩子”。

哈，有点小得意呢。

进了小厨房，她拿了四个包子六个馒头，连四个昨天刚卤好的鸡腿一起，包了纸装在篮子中塞给我，我连连推脱，她摆摆手，又回身颤颤巍巍地踮着脚从柜子上捧了个粗瓷大碗出来，将里面装得满当当的花生红枣尽数倒进布袋，塞进我怀里。

“拿着拿着，”她的神情和语气毫不给我推让的余地，“路上远，大娘心疼你们。”

“娘，怎么又装这么多？”樊九皱着眉头踏进屋里来。

樊大娘摸摸那篮子里的东西：“不多不多，哪里多？姑娘爱吃，多装点。炒豌豆要不要？”说话间她又转身要去拿豌豆。

“大娘我……”说爱吃也不对，说不爱吃也不对，我吞吞吐吐不知该说什么。

“娘！不要了不要了，路上带不了。”樊九忙上前去拽住她。

“煮豆角要不要？你小时候最爱吃。”

“不要不要，拿那么多都是累赘。”

樊九话一出口，空气凝滞片刻。

“啊……”樊大娘慢慢回过头来，很失望地喃喃道：“累赘啊……累赘那就……那就算了……”

她微微低着头，伛偻着身子，因被我们拒绝而难过，又因觉得给子女添了累赘而愧疚。

“那就……要，要一点吧……”我心软下来，妥协道。

樊九无奈而绝望地看了我一眼，下一秒我就明白了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樊大娘又重新兴致勃勃地摸索着给我们装东西，转眼间各色干果竟又装了一篮子。

“拿着吧拿着吧。”

我话已出口，又不好推脱。樊九无奈接过篮子，搂着樊大娘将她带到院里。

母子寒暄，我知趣地等在一边。

半晌。

“娘，那……”樊九牵着马，双眸中写满依依不舍。

“趁天色早，快上路吧。”

她送我们到村口大路上。我们道别之后策马疾驰。

跑出一里地去，我鬼使神差地回了头，见她竟还在村口站着。

她仿佛远在路的尽头，身影已经缩成一个点，却像有千钧之力似的，再远也能成为儿女的支柱。

大概重走来路总会比来时更顺些。我们快马加鞭，第二天夜里便到了京平。

在布庄门口停下，樊九去拴马，我拎着东西推开虚掩的后门，却见院里坐着一个陌生人。

他听见动静，转过身来。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明目张胆地写着“玩世不恭”四个大字。

我愣了片刻，冷冷问道：“你是谁？”

他勾起嘴角轻笑一声：“你哥哥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