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邻里（1/2）

樊大娘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温软和煦的阳光笼在她脸上，将她化作一个絮叨又慈爱的祖母。

不知不觉日渐西沉。

樊九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拎着一条鱼钻进简陋的小厨房。

“哟，你还会烧菜呢？”我双手交叠在胸前，笑吟吟地看着樊九在已经蒸好的鱼上撒葱花。

“那可不，我平日漂在外面，好不容易回来了，定是要做给她吃的啊。”他手上忙着，还笑着回头来答我的话。他圆圆的脸上溢满了知足安心，像刚刚升起的太阳般明亮。

“可你不在的时候怎么办？”我见他忙，一边问一边也上前去搭把手。

他将刚切好的白菜和豆腐一起炖进锅里，撒了一把盐，神秘地笑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罢又回身拿过我刚洗好的土豆，干脆利落地切成细丝。又在锅里滴了几滴油，呛了几颗辣椒，将土豆丝尽数倒进锅里，“滋啦”一声，随着油烟升腾，一股诱人的香气直往人嗓子眼里钻。

我忽然想起洗菜时故意弄伤手指的殷止，和他午后阳光下苍白的脸。

“我……是不会做菜的，嗯……姑娘做的菜……很好吃。”

不知道他在殷府过得好不好，殷继有没有为难他，伤有没有完全好，吃饭时会不会想起我做的菜，知不知道是我杀了老太爷，会不会恨我。

一定会恨我。

想到这里心尖刺痛，泪珠立马渗了出来。

我转身将湿润的眼眶擦干净。院里的笑闹声灌进我双耳，将关于殷止的思绪挤到一边。樊九笑呵呵地端着两盘香喷喷的菜迎了出去。我跟在他后面，略有防备地看着院中的三个人。

一个和樊九母亲差不多年岁的老太太，一个看起来比樊九强壮些的黝黑男人，和一个丰满红润的少妇。

樊大娘满面笑容地和那个老太太手挽着手说话，黝黑的男人看到我，爽朗地大声笑道：“哎呀阿九！怎么娶了漂亮媳妇也不告诉我？太不仗义了！”

那少妇来拉我的手，笑道：“什么时候进的门？我是隔壁家的凤莲，瞧着你比我小，叫我莲姐就好了。”

她双手略有些茧，但不失柔韧，和她的面庞一样红润温暖，令人分外踏实。

虽然她出于好心，我却不免尴尬，正要解释，一边的樊九急了：“山哥！这是我们少主的妹妹，你放尊重点。”

被叫做山哥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向我道：“嗨呀误会误会，姑娘别介意，我不会说话，多担待多担待。”

我正要说没事，这边凤莲也红了脸：“瞧你个阿九，也不早说清楚，害我还担心这么个大美人儿竟落在了你手里。”

众人都笑起来，我又向山哥娘行了礼，樊大娘招呼我坐在她身边。樊九又端出几个菜，招呼大家不用客气。

“我可不和你客气。”山哥说罢便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他娘碗里，又夹了一块给凤莲。山哥娘笑道：“好久没吃阿九做的饭，还挺想的。”

“可不是，阿九好不容易回来，就给我留在村里多做几顿饭！”山哥声如洪钟，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阿九是做大事的人！哪像你，也就种地是把好手。”山哥娘佯装嗔怪道。

凤莲和樊大娘都笑起来，樊大娘道：“你们平日费心照顾我这个老太婆，这下逮住九儿了，叫他也给你们干干活！”

原来平日是邻居们照顾她。我不由歆羡这淳朴，身上尖利的锐气也不知不觉软下去一半。

一经提醒，山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阿九！我们家的灶台该翻新了，你给我搭把手？”

“成！”樊九爽快应道。

山哥娘见我一直静默着，便关切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遥姑娘！遥！逍遥的遥，”樊九抢在我前面答道，“是我们少主的妹妹，和我们少主一样，都是很好的人！”

嗯……逍遥。我可能永远都做不到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