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反目（2/2）

“七妹，有我在。”他双手的力度将我皮肤擦得生疼，我咬紧牙关憋住哭声想止住眼泪，却无济于事。喉咙的酸涩感如蚀骨的药水，让我痛到骨缝深处。

从世家交好到血海深仇，比单纯的灭门之仇更让人恨入骨髓。

“你从小便爱哭，”哥哥眉眼舒展了些，怜爱地看着我，“明明伤心得泪如泉涌，却死撑着不肯出声。傻妹妹，在哥哥这里还有什么好撑着的？”

胸中的悲愤涌到喉头，我终于再忍不住，伏在哥哥肩头放声哭嚎起来。

而此时，陆骧早已回来。他站在廊下的阴影里，眉眼凄凄地看着我和哥哥聊起往事。

狄家的往事，何尝不是他的往事。他和父母都靠为狄家做事过活。狄家败落后，他们再无倚靠，一度家徒四壁，任人欺凌。

他们生病又无钱医治，一年内陆骧父母相继离世，在世亲人仅剩下卖茶为生的叔父。他跟着叔父三餐不保，直到哥哥找到他，安葬了父母，他从此便死心塌地跟着哥哥。

夜已三更，哥哥等我哭得没力气了，才开口劝慰。

“你别担心，虽说我们如今躲在京平，但尚有机会。”

“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姓殷的。”

“可是……”我抬起头拭净泪水，正要将心事和盘托出，他忽然将我话头截断。

“我知道。”他盯着我的眼睛，“我知道，有些事，你心里是有数的。”

他再不言语，起身将酒壶塞进我怀里，便大步走开。

我抱着酒壶，半晌，将壶中酒尽数灌入身体。

太辛辣。

不知是酒还是杂乱的心绪，将我遍身火辣辣地烧了个透。

此事我如何能有数，哥哥。我向你提了一个难题，你又原封不动地丢给我。你提起映雪时说“忘不掉就是忘不掉，无论她如今是谁。”

可现在我想要提起殷止了，想要告诉你我日日夜夜都被对殷家的仇恨和对殷止的眷恋折磨着，愁肠百结辗转难眠，你却让我一个人淹没在一壶酒里。

我不是不想舍弃他，可我做不到。哥哥，我这样说，你一定很失望吧。

我越是想将他从心里拔除，他越是往我血脉骨缝里钻。

他那个写在我左手手心的“殷”字，早就成了将他自己镇在我魂魄中的灵符。

随风而来的细雨悄无声息地洇湿了地面。身上的薄衫因湿透而贴在皮肤上，风虽不大，抚过身体，也让人禁不住一个寒颤。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身后忽然有人给我披了一件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