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药粥（1/2）

那年夏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月有余，五月的天气却不因这雨凉爽分毫，时间久了，屋里仿佛都散发着阴沉沉的霉味。

两个三十岁上下的宫女端着托盘，踏着细碎的步子往皇帝寝殿去，地上的积水湿了鞋尖和裙角。其中一个宫女低头看了看，向另一个道：“慈音，你说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下得人心里都湿乎乎的。”

“这哪知道。”被叫做慈音的宫女也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听她们说，这是因为老天爷可怜陛下病了这么久，等陛下好起来，雨就停了。”

“可陛下……”她皱皱眉头，四下环顾，确定无人，才小心翼翼道：“可我听说，陛下已时日无……”

“琴安！”被叫做慈音的宫女低声呵斥道：“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和你说说怕什么。”琴安仿佛并不在意，继续道：“你说如果真是这样，皇上也没立太子，咱们新主子，该是宣王还是怀王？”

慈音眼尖，瞧见廊下拐角有人，忙撞了撞琴安的胳膊，手中托盘里的几个小瓷瓶也因此相互碰撞，叮当作响。

“小心。”有人替她稳住了托盘。

“吴公公。”二人屈膝行礼。原来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

“这是给陛下送去的？”吴公公尖着嗓子问，“瓶中是什么?”

慈音不敢看他，只低低回道：“回公公，是宣王殿下给陛下呈上的药，据说很有成效。”

他点点头，又指指琴安盘中的小食盒：“那个呢？”

“是怀王殿下呈上的药粥。”琴安小声道。

“给我看看。”说话间，吴公公便掀起食盒窥视，半晌，眯起双眼，道：“好，很好。陛下就喜欢这样软和的吃食。去吧。”

二人忙向寝殿去。

“该是怀王吧。”慈音忽然小声说。

“为什么？我倒觉得该是宣王。听说怀王性子很是急躁，不如宣王来得稳重儒雅呢。”琴安说这话时带着仰慕的神色。

“怀王征战沙场，颇得人心，况且也有朝堂的武臣和江湖上的殷狄两家扶持，性子躁些也没什么。做皇帝，当然要有威震天下的魄力，这可是每日闷在宫中的宣王没有的。”慈音毫不动摇。

琴安不以为然：“你怕是不知道吧，殷家早就是宣王的人了。朝上文官也多是宣王的人呢。”

慈音便急起来：“那怀王岂不是……”

“哈哈，”琴安笑起来，“你别不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说什么呢！”慈音皱起眉头红了脸。不等她为自己辩解，琴安又取笑道：“你上有婆婆，下有两个小儿子，就别想着一步登天啦。”

“好哇你，等咱们一会儿从寝殿出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慈音佯装生气，琴安却憋着笑，片刻后，二人便都咯咯笑起来。

老皇帝榻前，站着他两个仪表堂堂的儿子。她们进了门，双膝跪地，呈上托盘。

两位皇子见状，一齐走向她们。宣王先拿过一个小瓷瓶，示意贴身宫女给皇帝服下。宫女却为难地说陛下不愿吃药。怀王闻言心内窃喜，忙端走药粥。

“皇兄倒是更懂父皇心思。”宣王追上怀王脚步，假意奉承道。

怀王笑道：“若说进献的东西，还是你的更拿得出手。我这只不过是些西域山珍罢了。”

慈音和琴安跪在门口，没有人要她们出去，也没有人命她们做事，她们不敢抬头也不敢擅自退下。寝殿那么大，她们也听不清榻边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