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京平(1/2)
远处青山缥缈,与流云融为一体,眼前人群熙攘,楼台鳞次栉比。晚风携裹着雨前的湿热气息扑面而来,将碎发抚在我脸颊上。
我倚在二楼栏边一动不动。晚霞像潮水一样淹没我的双眼,又悄悄褪去。
一只沙包擦着我的耳廓砸在身后的窗棂上,楼下迅速聚集了四五个顽童,满面红光地冲我叫道:“姐姐!帮我们捡一下沙包吧!”
他们小小的脸庞笼上一层夕阳余晖,眼睛里像盛满了星星似的。我回身拎起那个脏兮兮的沙包,正要给他们扔下去,忽然见一个小女孩护着脑袋躲在了一个男孩子身后。
我笑笑,转身下了楼。
“姐姐你真好!”为首的男孩眼里尽是机灵劲儿,从我手里抓过沙包便跑了。
那女孩子也跟着他们跑,跑出一两步,又折回来,羞怯怯地在我面前站定,解下腰上一个半旧的布袋,在里面掏了半天不知掏出什么来,紧紧攥在手心里伸到我身前,清澈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我。
我弯下腰将手掌伸在她的小拳头下,她小手一张,小声道:“谢谢姐姐。”话音未落便跑远了。
那是一块小小的糖,镀上了晚霞,像金子一样熠熠生辉。
身边行人来来往往,街口买豆腐的小夫妻正收着他们小小的摊子,有老汉担着两筐未卖完的干果走进深巷,远处的房顶上飘出袅袅炊烟。我看着那些孩子们跑进巷子,因舍不得这平凡的热闹而定定站在原地。
“吃饭了,看什么呢。”哥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映雪妙手回春,按方子服了几日药,哥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他走到我身边,顺着我的视线望进巷子深处。
“没什么,刚才几个小孩子玩闹,”我笑道,“我帮他们捡了沙包,得了这个。”我炫耀般地在他眼前晃晃那一小块糖,他笑得眉眼弯弯:“你总是这样心软。”
他说者无意,我听者有心。对啊,清醒的我总是这样心软。那天晚上我若狠下心来,殷止便会成为死在千影剑下的第三个殷家人。可他在我剑下活了下来,活在众人眼前,也活在我脑海里。
我无法停止想念他。看见白衣会想起他的剑眉凤眼,看见草药会想起他身上的伤痕,看见木桶就想起他在井边的呻吟,看见远山就想起他挺拔的身姿。
若将一个人牢牢嵌在了心里,世间万物都会与他有关。大到街巷楼宇,小到尘埃一粒。这想念如一颗种子,在我身体中渐渐发芽生长,直到盘根错节地将我心肺脾肾都紧紧包裹住,每动一次想他的念头,都牵动五脏六腑。
恍惚间,哥哥揽着我的肩膀穿过顾记布庄前厅,入了后院。
陆骧和樊九正争执着什么,看到哥哥进来,不约而同地闭嘴。
“怎么了?”哥哥漫不经心地问。
樊九忙上前道:“陆大哥非说……”
“没事!”陆骧一边掩饰,一边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
哥哥拿起筷子,瞥了他一眼,问:“那是什么?”
陆骧躲躲藏藏不愿拿出来,被樊九瞅准机会一把抢过来递给哥哥。
是映雪的两张药方。
难怪陆骧遮遮掩掩的。自从我们离开宣唐,“冯映雪”三个字便成了一切争执的导火索。
哥哥脸色僵住,放下筷子低着头,闷闷问:“药方怎么了。”
陆骧恨恨地看着樊九,樊九不理他,向哥哥道:“陆大哥说少主要按第二张药方服药了,让我去抓药,可映雪姑娘明明说,要这个月二十五之后才换药方,何须这么早就去配呢。”
“是呢,今天才二十,”我向陆骧道,“急什么?”
“遥姑娘,有备无患总是没错,”陆骧眉头微微皱起,担忧的神色中带着点委屈,“谁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奔波了。”
陆骧说得没错。几个人聚在一起,他总是考虑得最远的那一个。但是为了达到长远的目的,就要舍弃些眼前的东西,这样一来,他有时候就会和哥哥争执不下。
比如离开京平的前夜。
樊九打听到殷老太爷出殡时,殷家人都要跟在送殡队伍里,包括殷家各种手下。得到消息我便进屋去将自己的包裹拿出来。不料却听到哥哥和陆骧在房中吵了起来。
“冯映雪,我盼了你八年!”哥哥歇斯底里的声音听得人喉头一紧。
“少主,映雪姑娘没有错!”陆骧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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