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贪婪（2/2）

谁知哥哥却轻轻一笑：“这便是了。我还以为他与殷府勾结，要来个请君入瓮。”沉吟片刻又道：“我只知殷府人心不齐，谁知我也是不堪一击。”他长出了一口气，脊背塌了下去，仿佛压着沉甸甸的失落。

此刻没有谁比他更消沉怨愤了，但他只是沉默良久，强大的气场让谁都不敢轻易劝他。直到东方已显出微弱的白光，我沉不住气了，怕他过不去这个坎，挣扎着爬起来要去院里陪他。刚走到屋门口，见他又直起了腰。

院里雕塑般站着的两个人一下子活了过来，等着哥哥开口，映雪也随我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哥哥。

“你叫什么名字？”哥哥轻声说。

那年轻人面上闪过藏不住的惊喜，忙道：“在下姓樊，排行老九，兄弟们都叫我樊九。”

“家住哪里？还有什么人？”哥哥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今天去哪里散步。

“家在平宁山下山宁村，只有老母亲了。”

“好，”我看到哥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少主！”樊九叩拜哥哥，哥哥应了一声，面上毫无波澜，身子一垮，歪倒在地上。

“哥哥！”我脱口喊道。

“遡哥哥！”映雪箭步冲到哥哥身边，陆骧和樊九也反应过来，一前一后将哥哥抬进屋里。我忙伏在哥哥榻前唤他。他呛出两口血，便沉沉昏过去。

我在哥哥榻前不肯离开，樊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陆骧不知从哪里找来件单衣披在我身上。映雪比谁都沉着，将哥哥衣服细心地层层扒开，但查看伤势时竟哭了起来。我们更慌乱，难道……

“映雪姐姐，哥哥……”

她收住泪水，道：“是我失态了。遡哥哥还救得过来。”说着，她向我要来笔墨，边写边向陆骧道：“你照着这个方子抓药，但一定不能去药铺抓。”映雪吩咐最后一句话时面色凝重，陆骧愣了一下，忙应承下来跑出门去。

“为……为什么不能……”樊九在一边不明就里。

“你以为殷府是傻子吗，”我道，“若去了药铺，还怕殷府查不到这治重伤的药方是从哪来的？”

他明白过来，直夸映雪聪明。

“映雪姐姐冰雪聪明，还要你夸？”

不知是不是受陆骧感染，我也将怒气撒在樊九身上。樊九不敢还嘴，只呆呆站在一边。我给映雪打下手，方才知道她对待哥哥，比对待我温柔仔细太多。

可是我把你从殷府捞出来的呢，我心里酸酸的。但转念一想，在殷府映雪也算救了我一命，便平了心绪。

终于天光大亮，朝阳照进房间，落在哥哥脸上。但他面色仍旧灰白。

映雪细细替哥哥清理污血，我才看到哥哥遍体鳞伤。心疼之余，殷止捂着伤口缓缓俯身的样子又闯进我的脑海。

上次伤得那么重，这次又被我砍伤，现在他应该也躺在榻上动弹不得吧。毕竟上次我处理他的伤口时，并没有映雪这么仔细，大概还是会留后患的。

一顿饭的功夫，陆骧便回来了，手里却并未拿药。

他踏入房门，身后还跟了一个人。白面束发，一身布衣。

吕郎中？

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拱手道：“在下吕年，见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