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贪婪（1/2）

寂静。

无休无止的寂静。

我身上缠了重重绷带趴在榻上，想听听院中怎样了，得到的却只有寂静。

映雪扶我进来包扎之前，哥哥扶着胸口坐在石桌旁，陆骧立在一边，乔二爷和一个年轻人直挺挺地站在院里。月光铺洒在地上，白晃晃的，看得人心里发凉。

就那么沉默着，谁都不肯先开口。

月亮西沉时，乔二爷终于顶不住了。

“少主，这不能怪我！你知道，除了您，没有人比我更想办成事了。”他的声音唯唯诺诺，虚得仿佛未落地的羽毛。

哥哥仍旧没开口，陆骧愤愤道：“前些日子你尚有五百兄弟，怎么今晚只剩下五十？！遥姑娘冒死将他们搅得人心惶惶，你却临阵脱逃了！”

“没有，没有啊少主！”他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仿佛话音一落就要跪倒在地，“您和陆兄弟、遥姑娘进府后，我确实带着五百人围在殷府周边来着。谁知遥姑娘还未出来，就先有个姓季的带着一队人冲出来了。”

“季放。”哥哥缓缓吐出这个名字。

“对，对！兄弟们没什么防备，当下就折损了几十个人。他们有备而来，我们抵挡不住，又不知道遥姑娘在府中的处境，不敢擅自冲进去。与那个姓季的交了几回手，剩下的人便不多了。”他说出自己正当的顾虑，有了些底气。

“他们一队能有多少人，你们五百好汉制服不了？！”陆骧咬牙切齿地嚷道。

“回少主，”不等乔二爷解释，那年轻人先开口了，“季放带三十精兵，攻来后我们折损数十，抵抗时又折损近百。算上留下来的这些兄弟，共二百余弟兄为少主效命。”

听他声音铿锵，我好奇那年轻人的样子，便挣扎起身，将窗子开了一点缝。但见乔二爷闻言变了脸色，给那年轻人使了一个极用力的眼色。那人看也不看，他圆脸圆眼，皱着眉头仿佛有天大的心事。

“余下的二百弟兄见情势不妙，皆四散奔逃去了。”他继续道。

“废物！”陆骧骂道。

哥哥抬手制止了陆骧想要冲上去将剑架在乔二爷脖子上的冲动，一字一句问：“为何奔逃。我给你们的安家费不够么。”

那年轻人上前一步：“并非如此……”

乔二爷急忙拦住他，破罐子破摔一般：“罢了！狄大少爷，既然我乔老二办事不利，之前的银子和剩下的两千两银子，我不要也罢！我误了大事，也再没脸见你了！”说罢便抬脚要走，大有逃跑之意。陆骧要追出去，却被哥哥叫回来。

“少主！”陆骧不甘心。

“追到他，能挽回如今的局面么？”哥哥声音阴郁。我知道，他憋着巨大的怒火，恨不能将乔二爷碎尸万段。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下一步怎么走。

陆骧叹口气，见那年轻人还站在院里，没好气道：“你在这里碍什么眼，跟着你主子快滚啊！”

谁知那人屈膝跪地，给哥哥行了一大礼，圆圆的脸上尽是坚定：“乔二爷不仁不义，不值得在下卖命。在下愿跟随少主，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哥哥面无表情，只叫他站起来说话。

“就你还跟随少主？”陆骧大力推他一把，他一个趔趄，“你倒是告诉少主，乔二爷如何不仁不义？”不甘心让乔二爷溜了，陆骧一腔愤懑全迁怒在年轻人身上。

那年轻人忍无可忍，牙齿咬得咯咯响，狠狠剜了陆骧一眼。陆骧气急，抓起他的衣领就要上手，哥哥却沉沉道：“陆骧。让他说。”

陆骧几乎是撒手一扔，又故意将抓过他的手在身上擦了擦。那人气不过，本来就圆的眼睛瞪得更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开口道：“这一年来，我们数百人在乔二爷手下只得温饱，顿顿糙饭，不见荤腥也不见银两，早就人心涣散，怨声载道。今晚动手时，也没几个人是拼了命的。方才他说少主给他几千两银子，我便明白，这些原本给兄弟们的银两，全被乔二爷昧下了！”

贪婪小人！我不由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