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苦药（1/2）

一夜无眠。

我抱着千影剑窝在榻上。月光铺洒进来，像那时哥哥带我去兵器库的月色。

但今日三月十八，月已不满了。

在被窗格割成无数小块的月光中，千影剑寒光流转晃着我的眼，令我心烦意乱。

是应该悄无声息地出去推开柴房的门，将里面的人一剑毙命，还是趁哥哥回来前让他滚得越远越好？

我僵坐在榻上迟迟未动身，找出各种可笑的理由不出自己屋门，缩手缩脚仿佛一个从未见过血光的孩子。

月光将我的影子冷冷地映在地上，它手中握剑的轮廓，分明是正在质问我的另一个狄遥。

狄遥啊狄遥，你怎么连人都不敢杀了？四年前你第一次杀人，死在你手里的可就是殷老头的长孙啊。那时你怎么不心软，怎么不手酸，怎么不腿麻了？

这殷止，他家里人都容不下他，你难道担心殷家会找上门来吗。

殷止有什么了不起？你看他这副大病初愈的样子，难道还打得过你吗。

不就是殷止吗，他可是仇人的儿子啊，这样的人，现在不杀还留着过年吗。

我不再看那影子，怕被它说服，心中极力辩驳。

就因为是殷止啊。他是我心里天下无双的殷止啊。不知怎么就走进心里去，再也出不来的殷止啊。

真怂啊。我暗自嫌弃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白光。

让他走吧，吃完最后一剂药。

我将坐了一夜的僵硬身体挪动至后院药房炉前，抓了药，生了火。

炉火之中，我仿佛又看到母亲最后因恐惧、担忧和着急而扭曲的脸，不由窜起一股恨意，连带身边的一切都极力排斥。

我恨恨地踢开脚边堆起的一小堆柴禾，哗啦一声，殷止劈柴的样子忽然闯进我的脑海。

“你做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我转头见他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衣衫不整露着半边锁骨，晨光从他身后洒进屋中，让他的轮廓都镀了金边。

“煎药。”我冷冷开口，回身添柴。

我听到他轻轻长出了一口气：“我听到响动就赶快跑来了，以为你……”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的性命吧。”

“嗯？”

“这是最后一剂药，今后你回家去，好自珍重。”

他站在我身后不言语，气息仿佛都凝结起来。

“玉佩还给你。”我起身将一直带在身上的玉佩递给他，他却不接，眉头微蹙，定定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