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拥抱（1/2）

我定住一般地盯着这个自称殷止的人。

他握着我的手，带着笑试探地凑上来。微风将他的碎发揽起，抚着我的脸颊。

他的气息清冽若甘泉。

他的眉眼璀璨如星辰。

“窈……窈窈，我知道你的心意。”他见我不躲，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陌生人如此上心的，你心里有我，对不对？”

我心头一震，回过神来抽身躲开，背过身去掩饰慌张，视线却莫名模糊了。

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的情意，和母亲绝望扭曲的面容纠缠在一起，我招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尖利冲突，泪水大颗大颗掉下来。

为什么姓殷？你为什么偏偏姓殷？

他在背后揽住我双肩，“怎么哭了？”他忙替我拭去眼泪。可是根本无用。我泪水决堤，连带他也手足无措起来。

“窈窈？是不是我哪里冒犯你了？对不起对不起……”他声音开始慌乱，情急之下一把将我抱进怀里。

是山泉的味道。

不是发丝中，不是衣襟上，更不是香袋锦囊里散发出来的气味。

是他胸膛脖颈的皮肤中，隐隐约约的，清冽怡人的，高山上潺潺而下，深谷中幽幽盘桓的，山泉的味道。

而他衣袖中，是长年熏香的淡淡的檀香味，仿佛父母房中刻着繁复花纹的檀木大床散发的，温暖安心的味道。

这混合气味让我想起那年中秋，天幕上悬着一轮圆圆满满，清清泠泠，潭水一般清澈的月亮。那月光盈盈荡漾在园中，映出父母亲人的影子。彼时他们尚在人世，烛火之中，家宴之上，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多好。

我贪恋这气息，不忍离开。

我埋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许久。

我哭到喉咙中都是血腥味，方才止住。

心里的小人在嘶吼：“怎么能贪恋这怀抱？那大火，那刀剑，那仇恨，你全都忘了吗！狄遥，难道你忘了吗！”

我将他大力推开。

“小哭包，”他笑我，“没想到你这么能哭。是不是太感动了？”

我丝毫笑不出来。他不是我，怎会明白我的苦痛。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殷止，”我狠下心来，“你走吧。”

“去哪？”他一头雾水。

“随便去哪里，就当我没救过你，就当你我从不相识。”我嗓子已然沙哑。

他急了：“窈窈你，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留恋过我？”

我当然留恋你。留恋你玉树临风知书达理。留恋你一腔深情温润无比，留恋你剑眉凤目面如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