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景朝最繁华的都城乃是丰京，此地，也正是本朝帝都。城内，有数条纵横的街道将皇城、内城、外城逐一划分。

旧时曾有名仕绘作了一副丹青名画，画中繁华正是气势恢弘的国都臣民在三月时节赶赴集会的盛况。

而那时的景朝正春风得意，国力强盛，全无当下内忧外患的颓势。

阿芙从未到过京师，她只听爹娘茶余闲聊时，提到过那么几句这座繁华而昌盛的宏城。

她一路随内侍官坐在马车内，还未能亲眼看看这座规模宏大的国都，落地时，人已站在了巨大的红门之外。

再往前走，便是深宫禁地。

内侍官没让她在门外等太久，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前来接引的人换了一名年纪稍轻的小太监。

瞧得出他也不过十岁一、二的年纪，长得尚没有阿芙高，猫着腰却挺直了背杆，但垂着头也总忍不住好奇地偷偷瞧几眼阿芙。

阿芙当然发觉了小太监的动作，她嘴角弯弯，不动声色。

一路跟着小太监往里走，过往的宫婢、内官和巡防侍卫的目光都忍不住在阿芙身上多逗留一阵子。

她的衣着的确与宫内婢子相差甚远，一身丹红长裙，窄袖软靴，腰上绑着一条似蒙原特色的软皮绳，飘而长的水色外衫随她脚步飞扬在背，在这满眼茫茫素净的皇宫里，阿芙的一抹红影无疑成了当日最耀眼的风景。

在一间大门豁开的宫殿外，小太监让她在门外站好，随后快步走入大殿。

阿芙原本听到里头有断续的交谈声，可在小太监进去不久后，那些声响戛然而止。

很快地，小太监出来传她进去。

阿芙有些犹疑——这偌大的宫门虽然敞开着，门外站着恪守规矩的婢子和内官，在下还有两列整装的林卫军，可不知为何，她觉得皇宫阴森可怕。

“小娘子，快进去吧，官家在候着你呐。”小太监见她久久不动，连忙低声提醒。

阿芙回神，有些紧张地瞧了他一眼，随后提步踏入了殿内。

这应是皇帝平日下朝后与三两大臣私下议事的地方，此时殿内安静，阿芙瞧见在殿内两侧，站了三、四名身着不同样式官服的朝臣。

在大殿之中，正坐了一名穿着衫袍的中年男人，他面容冷肃，瞧着阿芙慢慢走到大殿中央。

“进殿者何人？”他定定地望着她，语气里不带一丝情绪。

“回陛下，进殿者乃小池坞张家小娘子。”

阿芙听出这人的声音，就是当日乘舟突然造访的那个内侍官。

座上的人没说话，一言不发地看着站在殿内，背脊挺拔的阿芙。

内侍官眼尖，立即提起嗓子道：“好没规矩的小娘子，见了陛下还不下跪行礼？”

阿芙一愣，即刻察觉自己失仪，便顺势行了叩礼，又说：“民女阿芙，向陛下行礼。”

她说的行礼言辞并不正确，惹得在场宫人都掩嘴低笑，内侍官抓着机会又想刁难，可不料皇帝却摆了摆手。

“免了吧，你久居江湖不懂朝礼，不知者不怪。”他让阿芙起身，随后，又遣走了几名无足轻重的宫婢和内官。

阿芙不知自己是否该抬头，可她总觉着皇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斗着胆，她也不顾其他，开口便问：“陛下，不知你诏我入京所为何事？”

皇帝显然没料到她的直接，言辞一顿，随后道：“从今以后，那块金牌便交回于朕，你的双亲当年战死，其中另有内情。”

***

阿芙从皇城出来后，已是日暮西山之时。

天边的红云像是她心中的那团火，烧得又旺又快，可无论怎样翻腾，却敌不过将倾的夜幕，如何也不可翻手覆云雨。

她望着渐渐被吞没的那道虹光，如行尸走肉般在城内大道上前行。

皇帝告诉阿芙，爹娘之死，全因她而起，或者说，全因她那素未谋面的定亲夫婿。

阿芙六岁时，曾与爹娘游历邻邦蒙原国，她的阿娘秦妙元，在年少时期曾在蒙原生活，并因缘结识了蒙原的几位贵族门阀。

彼时，西羌部族不断进犯景朝，危及国境边陲，周边各番邦蠢蠢欲动，都想趁着西羌入侵的当口分得景朝一杯羹。而在这些番邦中，最有威胁的当属蒙原国，所以，能够与蒙原联合抵抗西羌，是景朝求稳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