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秦妙元与张拓夫妻二人冒险亲到蒙原,并与故交特穆尔亲王商议联姻,愿让爱女阿芙与特穆尔三子阿尔斯成亲,缔结良缘,并联合抵抗西羌的不轨进犯。
那时的阿芙并不知道,什么是“缔结良缘”,那一次出行,她也并未见到那个在长辈口中人人称赞少年英勇的蒙原世子。
在懵懵懂懂中,阿芙只记得秦妙元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阿芙,特穆尔世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无论你今后有何埋怨和不解,都要记着你是景朝人,大家都盼着你,也都盼望着更好的将来。”
阿芙似懂非懂,她似乎是向秦妙元点了头,答应下来。
在阿芙的六岁往前望去,八年光阴,弹指而过。
这些年内,她大多时候都随着爹娘征战四方,待到边关安稳,一家人便在小池坞岁月静好,若遇到战事告急,三人便又快马加鞭赶赴沙场。
虽然奔波,但日子过得写意飞扬,她也渐渐淡忘了年幼时的这一次约定。
待到阿芙十四岁,蒙原那边来的臣子给她带了一整个车队的珍宝,说是特穆尔门阀送给阿芙及笄仪式的贺礼,而另外一列车队,那人则说是结亲聘礼。
箱子一个个打开,金灿灿的珠宝珍品惹来一阵艳羡,在熠熠光辉里,阿芙的耳根渐渐染上滚烫,她的确是害羞了,也的确开始好奇她未来的夫婿到底是怎样的男子。
在这些年,阿芙当然已经明白“缔结良缘”的意思。
而她的“良缘”果真是那位在马背上骁勇善战的特穆尔世子吗?阿芙从未知晓,也从不过问。
或许因他们从未谋面,将要远嫁的哀伤并没有真切地出现在阿芙的脑海里,她甚至还曾想过,婚后是否也能和爹娘继续住在小池坞呢?
她从不知道,在及笄礼之后,她很快便要跟随送亲队伍来到蒙原,去过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命运的转折在收到聘礼后的次月。
才将入夏,西羌的铁骑毫无征兆地破入城门,在此之前,大批守城将士已被加急调派到函关城抵御外敌,却不料西羌的精锐部队早已做好声东击西的准备。
增援部队迟迟不到,锦衣骑在主城按兵不发,良关被无尽的血腥笼罩。
一场大战过后,张拓与秦妙元双双战死,临终前托孤于副将彭检,阿芙跟随彭副将杀出一条血路,历经艰难才归到小池坞。
而此之后,已无所谓的及笄礼,蒙原那边也再无音讯。
阿芙没等来爹娘的遗体,西羌军被后援锦衣骑击溃,撤离前却点火一炬,良关烧了三天三夜,所有战死的将士俱化作了抗敌的焦土,与边线融为一体。
所幸这良关城,终究还是保下来了。
凛冬,阿芙悄无声息越过了及笄生辰,无人庆贺,亦无人关心。
逢春,秦妙元的贴身佩刀被送来小池坞,阿芙问过家仆来人是谁,可家仆说那人并未留名,只让阿芙节哀,此刀聊以慰藉生辰典礼的冷落。
夏去秋来,又是一岁冬,阿芙已满十六,而爹娘已离世近两年。
再一年春,她奉旨前往京师,却被皇帝诏罪为弑亲通敌的逆子。
皇帝说自己仁爱,念及她两年前懵懂无知,因是受情爱蛊惑,且良关终得安守,如今不予惩处,只命收回朝廷金牌,此生不得再入京师。
弑亲通敌——这世上最为恶毒可怕的罪名!
在大殿里,皇帝一字一句掷在她面前,将莫须有的罪证昭于堂前,像是一刀刀的酷刑,让阿芙浑身里外被冷汗沾湿。
阿芙想不明白,那位远在蒙原,从未谋面的特穆尔世子被蒙原大帝加封为襄王,又与她何干?
可皇帝不待她多问半句,颁了旨意,便让小太监将她领出了大殿。
方才明堂之上,尊贵的帝皇脸色冷漠,宣旨的内侍官更加放肆:收回张氏夫妇“侠之大者”的牌匾,并下令问责当年参涉战事的江湖侠士。
朱雀街人声鼎沸,夜市早已拉开。
可阿芙却置若罔闻,她不明白,当初与爹娘称兄道弟的是这位皇帝,如今翻脸无情的还是这位皇帝,这一切,离他们离世不过一年。
她如今忽忆起当年翻出金牌时阿爹的责骂,还有夜里阿娘哄她入睡说的那句话:“触怒龙颜。”
想来,爹娘也从未打算过要用上这块牌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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