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婚论嫁（1/2）

在江湖上五花八门的教派之中，大臻将秉承“崇德向善，克己慎独”为教义的清风门作为国教，极力推崇。

清风门多年来风头无两，掌门鹤乘风年近花甲，却端的是鹤发童颜、仙气凛然，其人更是德隆望尊，桃李满天下。

即便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帮成天妄想着羽化登仙摆脱凡胎的愚昧道士罢了。

我幼时曾被君父母妃送到清风门进修，美其名曰：求段仙缘，得些道骨。

然而每日吃斋论道着实枯燥无味，我便寻思着搞些事情来自娱自乐。如因垂涎肉食而炖了掌门心爱的仙鹤啊，因讨厌背书而放火烧了藏书阁啊，还有传播骄奢淫逸思想扰乱同门修道之心煽动他们沉溺红尘啊，诸如此类。

所以，不到半月我被掌门礼貌劝退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掌门委婉同我君父母妃道：“世子福寿绵长，命格贵不可言，来日必将成就千秋霸业。其人洒脱不羁、放浪形骸，颇有灵性，只可惜注定终生游走于红尘泥淖之中，与仙道无缘。”

君父听到我并无仙缘之后略感惋惜，得知我要成就霸业之后又喜出望外，向掌门连连致谢，又捐赠巨资用于清风门的门派建设。母妃也有些喜色，连望向我的目光都和蔼了几分。

我觉得这道士实在聪明，他绝口不提我闯下的祸事，只将我夸成是“特立独行”，又编出个“至尊命格”将君父母妃哄得心花怒放，却只以“与仙道无缘”便将我打发。谁也没得罪，还平白得了那十万两白银，不可不谓老奸巨猾啊。

自古以来，既有名门正派，则必有邪魔歪道，如此方显出阴阳制衡之理。

与清风门对应的，有个凌风教，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二者势同水火，非要强压对方一头。

清风门“崇德向善”，凌风教就要“以杀止杀”，清风门“克己慎独”，凌风教就要“自在逍遥”，总之偏要跟你对着干。

传闻清风门掌门鹤乘风与凌风教教主郭蝉紫师出同门，原本是一对志同道合相得甚欢的师兄妹，不知因何生了嫌隙，闹到如今恩断义绝不共戴天的地步。

我没见过郭蝉紫本人，听闻其姿容艳丽、风韵犹存，不似仙子的清雅端庄，倒像是勾魂夺魄的狐媚女妖。因坐着魔教教主的位置，眉宇之间自有一派威仪与狠戾。

其座下首席大弟子风无尘，更是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武功绝世，杀人如麻。郭蝉紫如今在凌风教避世不出，江湖上的事务就由这位大弟子代劳了。

今天抢哪个门的武功秘籍，明天灭哪个派的重要人物，搅得江湖上乌烟瘴气、人人自危。尤其跟清风门作对，比如鹤乘风要去哪个派观摩镇派之宝，那宝物就会半路失窃，鹤乘风要去哪个门与掌门讲学论道，那掌门就会横遭不测。

一开始清风门念着往日情谊，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实在忍无可忍，正式宣称与凌风教势不两立，联合众多名门正派对其展开全面围剿，并将此次围剿命名为“祛尘”。

首当其冲要“祛”的自然是那恶名昭彰的大魔头，风无尘。

朝廷因为凌风教着实罪大恶极，再出于对国教的重视，也派遣一支精兵增援“祛尘”。

景夜上回在落云一战成名，被封作司寇，此次也作为朝廷的主帅前往“祛尘”。

我向君父请命时他并未拒绝，大抵他晓得拒绝也没用，我还是会想方设法偷摸跟去，除非拿根铁链子将我栓牢了。

这回我同茈儿和白渚告别后，才随景夜上了清风山去与掌门商讨战术。白渚不知死活非要跟来，我们趁他睡着了将他迷晕了连夜送回白国去，派人嘱咐白君千万将他看住。

阔别多年，清风门仍是当年模样，黛瓦白墙、纶巾鹤氅，仙风道骨、清心寡欲。

我笑吟吟对掌门道：“鹤掌门，一别经年，可还记得在下？”

鹤乘风一头银发皓皓，面容却清俊雅致，身姿挺拔如松，一身的高风亮节、不染凡尘，不似花甲之年的垂暮老朽，倒似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好像真的得道成仙了一般。只是大抵因为连日操劳，脸色略显苍白。

他笑着微微俯身一揖，道：“时光荏苒，世子竟也已长大成人、堪当重任了，遥想当年，世子在敝门中大显神通、英姿勃发，竟恍如隔世，真可谓是‘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啊。”

……这老狐狸，一见面就对我冷嘲热讽，果然还记着当年的仇呢。

眼见景夜向我投来了探究的目光，我只得干干笑道：“哈哈，掌门谬赞了。本世子此次不过是协助他人，并非主帅。”

我将景夜介绍给他：“这位司寇大人，是奉命前来‘祛尘’的主帅，景夜。”

鹤乘风又是一揖，笑道：“见过景大人，景大人英雄出少年，贫道久仰。”

景夜亦还礼，笑道：“哪里，掌门浩然正气、心系苍生，才是令人钦服。我等初来乍到，诸事不明，可否劳烦掌门为我等讲解当前局势？”

“好。”他点点头，道：“前些日我等与魔教已有一场恶战，可惜战况不佳。魔教位于千里之外的阎凰城，我等车马劳顿、士气不振，而魔教在那处盘踞已久、人脉广布，得到我等抵达的消息，在城中便痛下杀手，令我等折损许多人马。那凌风山又是易守难攻、高手云集，我等大意轻敌，因而落败……”

我与景夜听后皆有些无奈，景夜的无奈表现得很是不动声色，只微微蹙了眉，抿了抿嘴唇。

我就直言不讳了，嫌弃道：“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名门正派对自己总是有种迷之自信啊？不等我们来就发兵便罢了，好歹打听打听对手的底细再动手啊。况且这与他们的人脉无关罢？难道不是你们一早将自己的行动大肆宣扬昭告天下了么？你们只顾崇尚光明磊落，却不知用兵讲求出其不意么？行军打仗要的不是你多么义正辞严正气凛然，是要在将损失降到最低的前提下取得战争的胜利啊。你们这样只是让手下人白白送命明白么？”

他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沉静道：“世子果然今非昔比。”

我：“……”

景夜道：“擒贼先擒王，既要‘祛尘’，便应直奔风无尘而去。除了他，魔教便如失臂膀，剩下的不足为惧。掌门可知，那风无尘的行踪？”

鹤乘风道：“风无尘行踪不定、四处作乱，待我等赶去，他早已无影无踪。不过，若我等大举进攻魔教，他定会赶来支援。”

景夜斩钉截铁道：“不可待到那时！如此便形同放虎归山，必须在外将其截杀。”

“可是贫道并不知其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