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2/2）

我想了想，答道：“兰心蕙质不敢妄称，不过我通习经传广读诗书，料想学识并不输你。”

他从容笑道：“公主这般自信？既如此，微臣有考题数道，公主可否应答？”

我勉力抑制住略微纷乱的心跳，强自镇定道：“尽管说来。”

他眼里盈盈的笑意如天上的星辰，又如皎洁的月光，若无其事地潜入我的心湖，却激荡起一池春水。

他声线清朗，道：“《沧海诀》为何人所著？”

“《浮世歌》讲的是何事？”

“齐雨相是哪部著作的主人公？”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至，当听到第一个我便有些发懵，到最后完全反应不能。

前所未闻，无从应对，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将我问得哑口无言。薄汗渗透衣襟，我咬了咬嘴唇，艰难道：“可否容我回去查阅书籍之后，再将答案告知于你？”

他了然一笑，道：“公主尽管查便是。”

他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就好似笃定我无法寻得答案一般，令我如痴如醉，却又心有不甘。

这时，一名侍女步履匆匆地向我们走来，恭敬行礼，道：“参见公主、景公子。”

我免了她的礼，认出这是寂儿身边的青萝。

她又对景夜道：“公子，世子正四处找您呢，说是今日课业上有疑问想向您请教。”

景夜眉目舒畅，不同于先前客套谦谨的微笑，似乎有几分真心的愉悦。他颔首道：“有劳相告，我即刻便去。”

他继而向我拱手道：“若公主再无要事，可否容微臣先行离去？”

我颔首，“请便。”

他道声：“微臣告退。”便大步离去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不出所料，我将宫中全部藏书典籍翻遍仍然一无所获。冷静接受之余，不禁又怀疑起是否是他信口捏造考题，借故搪塞于我呢？

我不再纠缠于他，却也并未放下。

这日是我与寂儿十四岁的生辰，今年景夜受邀作为给我们描相的画师。我与寂儿给君父母妃请安之后来到归真亭，景夜早已在此等候。

他向我拱手微笑道：“参见公主。”

我平静点头，还未发话便被寂儿惊奇的声音阻挡：“哥们儿你怎的来得这般早？！”

景夜笑道：“左右也睡不着，便来得早了些。”

“睡不着？！你竟睡不着？！”寂儿震惊万分，“如若不是要去请安，我定能睡到午时！”

他继而抱怨道：“你说好容易过回生辰休天假罢，还有一堆麻烦事儿，真是糟心。”

景夜温和道：“你若仍是困，在此处小憩片刻也无妨。”他话锋一转，声音里竟带了些戏谑的意味：“左右我听闻你每回描相都要瞌睡的。”

寂儿讪笑道：“哈哈哈，有么？每回？”他继而信誓旦旦道：“你放心，你的面子我肯定要给的，今个儿我不睡。”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本书，喜笑颜开道：“你瞧，我带了什么？”

景夜饶有兴致地凑过来，问：“什么？”

“雨相君的新书，《云中行》！”他眉飞色舞地解说，“跟《沧海诀》和《浮世歌》同一个系列的，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来，有了这个我定不会瞌睡啦！”

景夜笑道：“那便恭喜了。”

“你还没看过罢？我看完了就给你看！”

“好。”

“这段儿讲的是齐雨相皇宫盗宝与大内高手交锋的故事，你说齐雨相罢，武功不算拔尖儿，也就轻功跟暗器可以，居然每每也能逢凶化吉，这运气分我一半儿多好……”

景夜立在不远处的桌案上埋首作画，寂儿坐在我身旁兴致盎然地翻看书卷，他俩闲聊着书里的情节，漫不经心却又悠然自得，丝毫没有我插话的余地。

我静静地坐在靠椅上平视前方，感觉到微风轻拂耳际，心中恍然顿悟。

原不过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