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同归（2/2）

军师命人撤到高处，利用地形推下巨石、圆木，将官兵砸得非死即伤。

景夜来到阵前，命其余人马跃上房顶避难。

此时天已破晓，吹的是谷风，他领了数千翼兵，借着风力攻上山去。

山寨的人从未见过翼兵，一时方寸大乱。军师连忙命人放箭，想抢在翼兵落地之前将其射杀。

可翼兵在空中来去自如，难以射中，且自身亦携有箭矢、暗器等，他们在放箭之前早已死伤无数。

落云寨的壮年男子大多伏诛，妇孺性烈，纷纷拿起武器反抗。官兵谨记着景夜的吩咐，并不伤她们分毫，只拿绳索将她们捆在一处，任由她们啼哭。

官兵将军师及其余战俘押到景夜面前，勒令其跪下。军师被迫弯腰，却仍是半蹲半跪，宁死不屈。

他费力地抬起头望着景夜，目光怨毒，讽刺地笑道：“果然是你们！寨主以礼相待，你们便是这样报答她的？你们良心何在？！真是后生可畏啊！哈哈哈哈……”

景夜毫不在意地笑道：“前辈，晚辈钦佩您的韬略才智，仰慕您的胸襟胆识。然落草为寇终究不是康庄大道，时逢乱世，群雄并起，您为何不凭借您的学识跻身庙堂，报效国家，太平天下呢？如能助我等一臂之力，与我等共举大事，他日功德圆满，万千荣光青史留名，何乐而不为？”

军师冷冷道：“你这个后生倒是巧言令色，可我就是死，也不愿做那朝廷的鹰犬！”

沐雨原本仍在奋力厮杀，见了此情此景，这才恍然大悟。

她双目赤红，对着我笑得凄凉，“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原先军师同我说你们有问题，我从来不信……你不愿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也从来不问，我还想着哪天你一定会主动告诉我的……我真是傻，是不是……”

我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喘不过气来，只悲伤地望着她，低低地唤了声：“阿雨……”

一旁的官兵请示我：“世子，这个女人如何处置？”

她闻言愣了愣，继而怆然笑道：“你是世子？臻国的世子？你叫谷梁寂是不是？呵呵呵呵……谷梁寂，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我恨你！你今日若不杀了我，来日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我沉默半晌，轻声道：“阿雨，我不会杀你。”

那方景夜寒凉入骨的声音乍然响起：“如此，真是可惜了，晚辈且送前辈一程罢。”

官兵手起便要刀落，我眼前的沐雨一阵风似的不见了，一道人影唰地挡在了军师身前。那大刀便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那人背上，赫然现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裂口，几乎将对方劈成两半。

汹涌的鲜血喷薄而出，在大红的衣裳上迅速晕染，却只如在水中浸透了一般，绽开大片褐色的花朵，深沉且悲伤。

我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叫声：“沐雨——！！！”

鲜血像泉水一样汩汩地冒个不停，我慌忙脱下外袍按在她的伤口上，我的外袍瞬间湿透，却怎么也堵不住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随行的军医看后摇头叹气道：“伤口太长太深，血流得太多，已是回天乏术了。”

我将她抱在怀里，浓郁的血腥气刺得我双眼生疼、鼻头酸涩。

温热的血液透过衣裳触及到我的皮肤，湿滑黏稠，在这数九寒天里很快便是冰凉一片。

皑皑的白雪落了我满身，在我的体温下化作刺骨的雪水。我忘记了寒冷，只想更紧地搂住沐雨，用我的身子为她挡住更多的风雪。

她脸色渐趋苍白，呼吸时有时无，身子渐渐没了温度……我能感觉到她要走了……

她费力地转动着眼珠，将目光停留在我脸上。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沐雨，她走了……她的父亲死在了她母亲手上，而她，死在了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