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同归（1/2）

曾经的世外桃源、人间净土此刻已化作了满目疮痍、修罗炼狱。我看见无数熟悉的面容，有的在浴血厮杀，有的已经倒下……

战事还未结束，他们还在拼着最后一口气保卫自己的家园。

我看见了赵叔，他提着双刀站在人群中，浑身鲜血，气喘吁吁，脚下躺着数十具尸体。

上次遇袭他的伤还没好完全，现在又拼命搏杀，一定支撑不了多久……

而他身后还护着一人……是沈青墨？！

我以为他早就站到官兵那边去了，他到现在还不打算暴露身份么……

我料想不错，赵叔不多时便精疲力尽，没注意露了破绽，被官兵一刀捅进了腹部。他忍痛杀了那个官兵，却因失血过多，破绽百出，被乱刀砍死。

他死前仍挣扎着哀求官兵：“他是人质，别杀他……”

沈青墨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拼杀，看着他倒地，默默地受着他的庇护，面不改色，一言不发。

他哪里需要什么庇护？官兵自然不会动他。其实只消他一句话，赵叔便不会落到这般下场，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沐雨当即痛哭出声，她可能是想起了六年前她父母去世时的情景吧。我眼睛里也湿湿的，可我不敢落泪，我是始作俑者，又有什么资格为他们落泪？

沐雨猛地抽出腰间的两把板斧，力道大得带起一阵旋风，扑进人群里疯狂厮杀。就好像六年前保护她父亲的尸首那样，拼死保护父母留给她的山寨。

所有人都在杀戮……我与景夜骑在马上沉默地立在外围，远远地看着这座修罗场。

景夜平静开口：“我方才一直疑惑为何山寨久攻不下，现在想来是我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

“沐雨故事里的那个军师，六年前曾助山寨击退官兵。”

“他还在山寨？”

“应当就是那个人吧。”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人羽扇纶巾，立于高台之上，有条不紊地布置防守，落云寨的人在他的指挥下齐心协力共同御敌，官兵渐渐落于下风。

景夜道：“想来他行事低调，此前一直未与我们谋面，沐清死后，他仍留在山寨继续辅佐沐雨。”

黎明将近，天色仍旧黑沉一片，压抑得令人无法喘息。有零星雪粒坠下，噼噼啪啪地打在地面的一层枯叶上，渐渐地愈演愈烈。

在南国长大的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大雪，鹅毛一般自上空簌簌而落，像是为了掩盖这人世间的悲惨和血腥。

又是一年冬日，又是一场大雪，一切都与六年前如出一辙，仿佛预示着当年的悲剧即将重演。

我木然地任由雪花落在我的头顶，溜进我的颈间。

景夜凑近了扶起我大氅后的绒帽裹住我的脑袋，又细细地将拉绳系得恰到好处，避免了灌风又不至于勒脖子。

他复而笑道：“不过这战事却是拖不得了，错过了此次良机只怕我们还须苦等许久。拂尘台的课业落下太多可不好，你君父母妃也该担心你了。你就在此处待着，我去会他一会，片刻便归。”言罢策马而去。

“……”

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地待在这里作壁上观呢？沐雨发了疯一般地那样拼命，指不定就要受伤，我得去看着她，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回大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