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薪火休戚2(2/2)
最后,村民认定翠花的反对真是怪哉。福海对姨妈的回答是适应不了他们家的环境。
福海二十岁了,这在农村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只要不读书了。长生夫妇开始给他找对象。又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因此没有让福海停止挣钱。翠花是信佛的女人,又没有彻底把自己交给菩萨。每月的初一十五,她必然会在家里的神龛前,向观音菩萨烧三炷香,点燃香火,轻轻地用手护着将明火吹灭。随后双手恭直香,一边作揖一边咕哝着,满脸庄严肃穆。灵不灵都很虔诚地按时烧香拜佛。在给儿子说亲之前,夫妻俩先拜访了方圆百十里的算命先生。向各个先生请教福海当年的姻缘今生的命数。
在先生们心中,顾客是上帝,上帝不知的事他们知道。上帝难以启齿的事他们揭露。上帝保守的他们保守。最后上帝不给他们灯油钱,他们就不高兴了。他们虔诚地像俗人,不论他们怎么利用上下两扇嘴唇抽动中间的口条,他们都会竭尽全力挖索到上帝的心坎上。无论结果好坏,人们听后难免心里痒痒。这是罪恶的痒,假意的善意,假意的归顺。先生们原本就不真实,所以人们也只会得到假意。人们总是七分相信三分怀疑,事后又总觉得他们确实有几缕仙风道骨,好像他们经历了那些事。长生不信佛,也不信先生,信佛累,信先生更累。前者沉于战乱,后者兴于安逸。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并不表示不存在。长生以后是心服口服又有几分怀疑了。先生说福海是石榴木命。这是命数中最差的命。夫妻俩没有问先生什么是石榴木命。命落草就定性,这一点贯通翠花的思想。他们认为先生以普救为主,该说的自然会说,给先生穿小鞋是对神灵的不敬。恶俗之人在先生面前一问便知,迷信了先生就成了恶俗。不信先生就永远不要理会沾染。人就是奇怪,心里说是不信,可是一看先生的嘴难免就坐立不安,好像事情不应验,了不了心事。要说有鬼神,那也是冥冥中在作怪。
命再差都放在听着心里,万不可言传。言传就是危言耸听,好的不灵坏的灵。命再差也挡不住人过日子,没人走火入魔。长生奔来波去,一家人满园捡瓜,最后本村里长生的一位莫逆之交把事情拿定了。莫逆之交的干亲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大女儿内招在家,小女儿待字闺中。安排见面后,姑娘是一百个愿意。福海挑挑拣拣,眼花了,心乱了,不定可否,只见姑娘很招母亲喜欢,便以游移不定的心态颔首了这门亲事。订婚宴一吃,钱一交,婚事就定下来了。剩下的日子便是游山玩水联络感情,最为重要的是让彼此显山露水,以防待生米煮成熟饭大事晚已。倘若没有这必须的游山玩水,福海便糊糊涂涂结了婚,姑娘也晕晕乎乎嫁了。井底之蛙一出井便望见了飞翔的白天鹅的身姿,福海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越看越不中看,姿色锐减,反而升起严重的妇色婆态,自己哪里是娶个姑娘,眼看着是在娶婆娘。日子越是缠绕下去,他越感到背后大汗淋漓黏黏糊糊,隔靴搔痒。他受不了这份折磨,内心不胜懊恼。再后来对未婚妻望而生畏。未婚妻甚至连俗艳也不懂,妇态越重,使他越躲避。再再后来,福海一声不吭去了京城,计划永驻京城,对谁都讳莫如深。
说农人粗暴无耐性,说的就是他们对待子女方面,加上多子,长生更是严加管教。儿子干了坏事首先是在正堂罚站,再不暴打一顿,小孩挨鞋底一次就够了。从小,三个儿子闹着要吃走街串巷的零食,不论是翠花还是柳老太太,只要说声“你爸来了”,他们必回噤若寒蝉,再也不闹零嘴。总之,柳家在对子孙管教中锱铢必严地教育着他们与节省着开支。教育归教育,柳家并不像翠红夫妇那样永远不允许子女吃零嘴。柳家父子之间并没有横亘着三八线,连虚线也没有。
正是一家人的和睦与欣喜使福海清楚自己的退婚将给家里造成严重的不快。因此他望而却步而求其次地重返京城。没有跑路钱,他到市里悄悄向表妹借钱。表妹问福海借二百块钱的用途,福海成竹在胸毫不犹豫地说逃婚。表妹一听即喜又忧,又未形于色,再三思量后说二百块钱不够去京城落脚。五百块钱暗含着表妹的那份真诚。
虽然此次是福海第二次去京城,但他比那些首次去京城见世面开创新生活的小伙子还要兴奋。京城这座城市有多兴奋,福海的旅途就有多兴奋。在向表妹借钱的途中,福海瞻念未来,规划出自己的雄壮人生。如果他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别人肯定喷饭认定他好高骛远。他坚信自己能够成功,从他脸上的兴奋就能一览无余。一路上他越涌动将来,心潮越难以平静。时不时还会对着窗外发泄一气,旁人还以为他被嫦娥相中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www.83k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