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民国31年，5月15日（1/2）

“老板娘，你的饭店没有名字的？”我站在老板娘新开的饭店门口，奇怪地问道，“你这里简直就是一个酒楼，没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怎么行？”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说：“吃饭哪管这么多呀，况且我也不懂。”老板娘向饭店里面望了望，拉着我，指向里面，说，“心儿，你说的没错。他们果然等在那里。”

我顺着老板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端端正正的坐在一张桌子前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坂英夫。我对老板娘说：“老板娘，这次真是我错了。看来他们找的还真不是我。”

老板娘向里面望了望，转头对我说：“我这个当老板的都走了，怎么那些厨子还在做饭？”老板娘又说，“心儿，我们还是走吧。”

老板娘拉着我就要走，我看见那个日本人朝老板娘这边望过来，于是我停住了脚步，去看那个日本人。那个日本人走过来，用日语对我说了一句：“小姐，请您跟我走一趟。”

老板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顾着拉着我走。我挣脱了老板娘的手，用日语回答那个日本人说：“长官，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等下你就会知道了。”那个日本人冷冷地说了一句，就命令他身边的日本士兵把我抓走了。

被抓得不明不白的，我很不服，一边走一边问：“你凭什么抓我，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为什么要被抓？”

那日本人轻蔑地笑了笑，不知道他向他身边的士兵说了些什么话，反正就有人用东西堵住了我的嘴，我吐词不清地用日语说：“你们快放开我，这样无凭无据的把我抓走，我是可以告你们的。”

那些日本人并不理会我，他们把我带进了一个监狱里，然后无情地把我推进了一间牢房。我撞到了地面上，然后吃力的站了起来。我的手被绳子反捆着我，我只好身子靠着栏杆，用力把堵住我嘴的布吐出来，用日语大声地喊：“你放开我，快叫你们长官来，我要跟他说清楚！”

我喊叫了一会儿，并没有人搭理我。见到这个情况，我知趣地停止了喊叫，找到一个墙角，蹲坐在那里。不一会儿，我听见监狱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我探过头去看——两个日本士兵正押着一个人进来，等我看仔细了，我才发现原来那个被押着的人，就是“瘦高个儿”——也就是说，林启明也在这儿。

我又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我终于又见到林启明，不高兴的是，我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再见到林启明。但是我这个时候是兴奋大于悲哀的，于是我快步跑到牢房门口，脸贴着铁栏杆对过路的林启明说：“喂，瘦高个儿！……林启明！”

林启明应声向我这边望，我看到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白光，我知道他认出我来了：“小扬州，你怎么在这？”他说这句话时飞快且小心——其实他不必如此，反正他身边的两个日本人什么也听不懂。

“长官们，”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林启明在我身边，我就有了莫大的勇气一般，我用日语向那两个日本人喊出了声，“这是新被押进牢房里的人吗？他是我的熟人，可以把他关在我的对面吗？”我又补充道，“这监狱里闷的很，有个人说话……”

那两个日本人见我会说日语，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用日语回答我说：“小姐，别开玩笑了。哪个人被分到哪间牢房那是有规定的。”

“那麻烦你们了。”我假惺惺的客气了一下，失望地拍了拍铁栏杆，侧着脸把头靠在铁栏杆上，不去看那两个日本人把林启明带到了哪里。

谁知下一秒，惊喜又来到了我的面前。

“咣——！”有人敲了一下牢房的铁栏杆，而且这个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接着就有人声传来：“小扬州，我早就猜到你去不成上海了。我还在想，你也在呈宁，我也在呈宁，我们说不定哪天就遇上了，可是不曾想过，我们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这可真是天意弄人啊！”

是林启明的声音！

我兴奋的趴在铁栏杆上，对隔壁说：“是啊，我刚刚还在感叹呢。对了，林启明，你为什么也被关进监狱了？”

隔壁传来了林启明的笑声：“我啊，犯了一点错就进来了。”隔壁又传来了敲铁栏杆的声音，“小扬州，你可是个老老实实唱大戏的，怎么也被抓进来了？”隔壁传来了一阵笑，接着就是一个轻松的声音，“你该不会是诬陷了日本人偷你东西，然后被抓进来的吧。”

“你怎么还说这个事儿？”我轻轻地哼了一声，“我不就是上次误会你了吗？你还记着呢？”

“当然得记着，”我感受到林启明的声音是贴着墙传过来的，于是我也靠着墙坐了下来，只听林启明又说，“现在这个世道，人和人之间，只一眼，便是生离死别，剩下的只有回忆了，如果连这些都不记住，岂不是白遇见了一个人？”

“你……”我双手抱膝，咬了咬唇，小心开口道，“你好像对这个很有感悟？”

林启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是的，我曾经经历过。”听见他这样说，我有些小开心：他说的曾经经历过，指的是我吗？

林启明又说：“而且还经历过……不止一次。我爸我妈，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