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断瑟为筝（1/2）

生不对，死不起。无能为力。

流言蜚语覆着华裳，在落樱宫摇曳生姿，在天域张牙舞爪。

“堂堂天国，竟容魑魅魍魉作祟！”

“受过炼化的鬼魅，连地域都不接的。”

“还不是想狐媚惑主，求升仙道。”

......

流言本是畜类的武器，鬼蜮的手段，然而水苏，这个名副其实的鬼魅，却不善其道。她踩着金丝玉线织就的仙履，无声无息地从蜚短流长中飘过，只觉冷风阵阵凉意沁心，原来，最冷的，从来不是冰寒，而是言辞，那般寒心彻骨。

水苏因不会仙术，脚力自是比不得别人，司律倒是照顾她，只帮她安排近处之职，还特意给了她一道素笺，昭示诸神宫有此素笺可以迟到。别的仙姝既看她不起，又嫉妒她的特权，免不得经常从她手中借走此笺，又迟迟不还，水苏也便免不得日日受罚，又日日向借她素笺的仙姝讨还，但每每，不怀好意之众姝，便故意将其素笺在空中用仙术抛来抛去，不是在此仙姝手，便是在那仙娥处，只是总不会让水苏够到罢了。

有时，一处供值时，绿罗会故意将她绊倒，白芷会将滚烫之水泼她手上，还有时，她们干脆将她的青帛外衣扯下来，用仙术撕碎，然后啐她一脸：“卑贱之躯，也配衣罗带锦？”

或者，绿罗会带头将她的头发扯开，作碎木钗，让她披头散发，往她脸上点墨，让她蓬头垢面一如野鬼，所以虽有绝美容颜，众神宫中见到的，却经常是一粗鄙不堪的模样。

唯有一次，水苏终于没有被整成蓬头垢脸，却竟是被灌了迷魂汤，送到饕餮房中榻上，那饕餮素贪美色，自是垂涎欲滴，脫衣解带，正欲翻云覆雨，墨竹破门而入，为她裹好衣衫，将那饕餮痛打三番，水苏才免于被辱，那饕餮自此与墨竹记上一仇。虽然墨竹将罪魁祸首豆蔻就地灰飞烟灭，其余那几个待罪帮姝也交给了獬豖，流放畜生道，但终归，诸类事件，此起彼伏，防不胜防。

对于这些欺辱，水苏皆忍气吞声，逆来顺受，谁让自己出身卑贱，是这天上唯一一个不是仙的鬼魅之身，既是另类，自也罪有应得，她常常如许安慰自己，但依然免不了背后哭泣。

那日枯叶、碎月来探望墨竹，免不得又碰到绿罗、白芷、杜若在红尘树下搬嘴弄舌，枯叶便训斥道：“一介仙姝，却学那人间长舌之妇，背后搬弄是非，成何体统！”众仙姝如云烟散。水苏却从树后走出来，泪眼迷蒙，望着枯叶，叫了声：“枯叶姑姑。”“你这孩子，还有你这般躲在背后偷听他人非议的么？亦非君子之行呐”

“我，我实不是偷听，方才走到这里，见绿罗她们来，我不愿与她们照面，便躲在了这树后，谁知道她们竟也在这停了下来，还，还说了一些......”水苏自觉委屈，又自恨无能。

“那便大大方方与她们争辩个道理！”碎月拉起水苏的手来，像教育孩子般教她，“我们从不为恶，也莫要一味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你受业火炼化而来天界，纵是天帝都逐不得，她们又想怎样！”水苏虽然点头，但依她怯懦的心性，又自是心中明白，面对物是人非，她连据理力争都是不会的，当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