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2/2）

白小狐被飞羽这话弄得莫名，垂目抚了抚还在委屈的木槿，脑子里再次迅速过了一遍，然她实在想不起来任何关于飞羽的零星记忆。

飞羽沉默良久，道：“看来贵人多忘事，你果然将我忘了。你少时爹娘被害，子禹上师收留了你。你在他的家中恣意快活。你是不是有一次曾遇到过一只猫，一只漂亮的黑猫，还差点命丧她手？”

几双眼睛都看了过来。白小狐茫然地怔了下，突然想起来一个片段。那个时候她在子禹家中刚过三月，环境熟悉了不少，也从丧亲之痛中恢复了些精神。子禹待她如亲人，与她同吃同睡同玩，这便惹恼了家中的一只猫。

其实那只黑猫并不是子禹家中所养，也是一只山中野猫，通体黑色，毛发亮泽，绿莹莹的眼睛在夜里闪着幽幽的光。它是被一群孩童打伤，奄奄一息倒在路边，被下学堂路过的子禹看见，觉得可怜便救了回去，给她取名墨玉。

白小狐记得，她未去之前，子禹也常伴着墨玉玩耍。可自从她去后，子禹回家陪伴她的时间更多，对墨玉有些忽略。墨玉日日看她的眼神很是怨毒。白小狐那个时候其实很惧怕她，每次都绕着她走，从不招惹她。墨玉却并不因此而对她表示友好，连井水不犯河水也做不到。

有一次趁子禹不在家，墨玉过来挑衅，她年幼不懂，只顾得闪避，身上被抓挠了许多伤口，若不是子禹及时回家看见，许就真的被墨玉抓挠死了。子禹看着她身上的伤口很心疼，狠狠地打了墨玉几下，还一气之下将墨玉赶了出去。

可白小狐记得很清楚，不过两日之后，子禹就惦记着寻找墨玉回来，还给她备了许多吃食。子禹抱着白小狐，蹲在墨玉面前，语重心长地叮嘱：“墨玉，小狐和你都是我最喜欢的，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你不要欺负小狐了知道吗？若你下次再欺负小狐，我就不喜欢你了！”

墨玉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白小狐，喵呜两声。子禹以为墨玉就此明白，开心得抚了抚她的头。可白小狐知道，墨玉那两声喵呜，绝不是顺从的意思。经此一事，她对白小狐的敌意更甚。白小狐心中明白，自然在墨玉面前更加谨慎小心。

然后那日夜间，她和子禹睡的房间着火，她无论如何也把子禹弄不醒，无奈之下从门缝了挤出去，叫来了子禹的族长爹，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白小狐依稀还记得，她从房间里出来，恍眼觉得有道黑影从眼前一跃，抬头便见墨玉立在房顶，绿莹莹的眼睛深邃地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小狐着急叫人救火，她只是快速一瞥就过去了。大火之后，她也曾觉得墨玉当时的表情和行为很怪异，可也没想明白原因。她想，墨玉定是被大火吓着了，因为那夜之后，墨玉便失踪了，她再也没有见过她。

这件事尘封在白小狐的记忆深处，若不是飞羽提及，她早就想不起来。可飞羽绝然不是墨玉，这点白小狐非常肯定。她见过飞羽的原身，若是墨玉，她不会认不出来。

飞羽冷幽幽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用猜了，我不是墨玉。墨玉就是我的姐姐。我姐姐后来常和我提，说子禹是她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一只讨厌的白狐狸，她会一直在他的身边。就是因为你，她才离开的。”

原来如此！白小狐叹了一句：“天下之大，却也如此之小，你竟然是墨玉的妹妹。”她心中想，墨玉应当是那夜离开后遇到了离朱，得了这个机缘才有机会修炼成人，这也算造化。可惜她走了邪道，苦苦修炼了两千年，却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也是可怜又可叹。

飞羽咬牙道：“我姐姐生最恨的就是那只狐狸。早知你就是那只狐狸，我就该不留你性命至今，替我姐姐出了那口恶气。”

白小狐颇有些无奈和感慨：“我竟不知哪里得罪了墨玉，她竟然恨我如此！”

木槿此时回过神来，觑了眼飞羽，脸上一抹了悟的笑：“你竟能说出这样的大话，只怕不是你打不过小狐姐姐吧。”又转头对白小狐无奈地叹口气：“姐姐还不明白，那墨玉之所以恨你，并非你真的见罪于她，她是妒忌。只怕那只猫妖喜欢上你们口中的子禹呢！”

离朱眼神凌厉一扫。飞羽脸色刷地白了，瞬间意识到什么，恼羞成怒地一拳挥了过来：“你胡说。子禹上师是我姐姐的救命恩人，是我师父的心上人，岂容你诋毁！”

白小狐一向于情感之事少根筋，脑子慢半拍。此时听得木槿一言，她也转过弯来，虽说心中不信，却也灵光一闪，觉得墨玉当时行径确有些反常。她跨步将木槿挡在自己身后，抬手接了飞羽一掌：“她说墨玉喜欢子禹，又没说子禹喜欢墨玉，说的是你姐姐，哪有诋毁子禹的意思？”

因碍于白小狐此时的重要性，飞羽心中忌惮，力道削弱了许多，被白小狐挡开后，恼羞成怒，转身一跃，落在后面，正对着木槿便要再次下手。

白小狐又移步挡在木槿面前。木槿躲在白小狐身后，拍手道：“恼羞成怒，心虚了吧？难不成你也喜欢那个人。”拉了拉白小狐后面的衣衫，道：“小狐姐姐，她封了我的法术，不然我才不会怕她！”

白小狐扭头安慰她：“不怕，有我在，她不会伤害到你！”

离朱一直在不远处的洞壁下坐着，见飞羽不依不饶，便起身挥了一掌：“飞羽，不要闹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计较它作甚，别误了正事。你今日刚回来，也累了，去休息休息吧！”

白小狐看着飞羽悻悻收手，转身去离朱身边站着。她缓缓地沉声道：“前辈，既然我答应了你的条件，前辈也不该食言，可否把木槿身上的穴道解了，法术恢复！”

离朱轻飘飘看她一眼：“你办完了事，我自然守信！”说完和飞羽转身进了洞，此地唯留下白小狐和木槿两人。

白小狐心知离朱走火入魔得厉害，她此时说再多也是无用。她转身试了试木槿的穴位和法力，发现封闭的手法很是奇特，以她现在的功力根本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木槿见只有她们两人，又看了看四周和环绕石壁的几个洞口，怂恿白小狐和她悄悄逃出去。白小狐耐心给她解释此地是被法术迷障封锁的地方，加上仙女洞大大小小曲折一百多个洞口，里面全是迷道，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否则，离朱也不会放心将她们二人留在这里。

木槿听了白小狐的话，沮丧地托腮半晌。白小狐见她心情失落，开导了一番，又问了些关于她如何遇到木檀子，如何被逼迫偷取摄魂珠，如何又被飞羽胁迫封了穴道并被带来这里的细节。她一面听一面心中感慨，一个人入了魔性，入了邪道，人性能泯灭到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管不顾的地步，木檀子这一番神操作，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至于无界之界，白小狐此时的想法，是无论有没有木槿作为人质，她也必去。她不能让子禹的魂灵困在那个无情无欲的荒漠，她要把子禹带回来。可是要带回子禹的魂灵，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觉得关于无界之界，离朱可能并不是特别清楚，这件事，她必须回去问师父。

白小狐在心中算了一下，这几日她恢复了三分之一的法力，再有个几天，她就能恢复一半，到那个时候，就能召唤佛月铃。只要法器在手，她冲破迷障的可能性就会大许多。只是，带着木槿可能会比较麻烦，或许要麻烦木槿在这里多呆几天，待她找到师父和齐楚后再来救她。想来离朱既然拿木槿作为筹码，也不会轻易伤害她。

白小狐打定主意，心中稍许松快。她抬头见天色已晚，木槿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便将木槿带去洞中，给她铺好床榻，看着她睡下后，才缓缓踱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