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2）

那片绿色烟雾，白小狐记得很清楚。烟雾中出现的那个幻影，她刻骨铭心。

在齐府那日夜间，她差一点就命丧其下。那晚的几个小妖，并不是齐楚的对手，可突然出现的那股绿色妖雾，妖雾中幻影人形，法力高强，摄人心魂。

白小狐很疑惑。片刻前端坐闭目修炼的仙娘，脸上一派祥和端肃。不过须臾，她竟然腾起如此大的一片妖雾，妖气浓重，带着摄人心魂的寒气。

她还记得齐楚后来和她解释，说妖雾和妖雾中的幻影，都不是真的人影。只有极为诡异妖邪的离魂术，才能在千里之外以魂出离伤人。只是这种法术，真身不动，幻影随妖雾来去自如，越是修炼精进，越是绿色深浓。

白小狐凝神呆立，拼命压制住额头蠢蠢欲动的那点邪气，还有心口不断翻涌的气血。余光瞟过，绿色烟雾中一片飞扬的火红，依稀可辨的人影，两点红色闪烁。

红色的点慢慢晕染，洇过白小狐的身体，凝聚成一线，骤然刺痛她的胸口。白小狐哇一下吐出一口鲜血，脑袋一懵，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白小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晕厥中做了个梦。初时她感觉心口滞闷，脑袋发晕，全身有种撕裂的疼痛。一会后，却又感觉身体轻盈地飞了起来，变得轻松。魂思游走间，似乎到了一个地方，看着像玉清山后面那片花海，却又有些不同。

她飞了一圈才看出来不同之处是什么。玉清山花海之下是万丈悬崖和密林葱郁，这里花海却是往上万丈高峰峻岭，底下一条清泉，绕着花海流过。泉水清澈，倒映着她的身影。泉水之中，置放着一具雪白冰棺。水中有鱼，绕着冰棺游来游去。

白小狐觉得这一定是梦。在梦里她把玉清后山洞中那汪泉眼下优罗的冰棺移到了这个场景。虽然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优罗的冰棺，但她梦里也记得很清楚，优罗是如何因自己大意而死。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心怀愧疚。

人临死的时候，都会见到自己想念的人或是愧疚的人不是吗？这一次也许是真的要死了，所以才让她梦到了优罗。白小狐神情萧索心情悲伤，她缓缓地走到泉水边，伸手去摸冰棺。

泉水冰冷刺骨，冒着淡淡的白烟，冰棺更是滑腻寒冷，厚实沉重。她不敢再次冒险打开，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愧疚的话。

刚念叨几句，觉得背后有股小风。她蓦然转身，一片火红闯入眼中。仙娘目光如炬，红衣红发飘飘，正缓缓滑行过来。

白小狐有些骇然，不明白自己的梦里怎么会出现仙娘。可看她那样子，是冲着冰棺而去。难道优罗以前得罪过她？白小狐心道绝对不能让她靠近，便伸手想拦：“仙娘前辈……”

话音未落，仙娘略一抬手一翻，白小狐的身子就腾空飞了出去。她在空中翻了几滚，“啊”地一声，醒了。

白小狐睁开眼，彼时那浓浓烟雾已悉数散去，此地依然那般细微天光映照碧草浓阴。有片刻的恍惚，她觉得自己果然是做了个梦。大白天握着一把烧成余炭的柴火，她一个没留神居然就地睡着了，还做了那么奇异的一个梦。

白小狐迷惘地擦了下嘴，垂下手的时候，眼底晃出一点红色。垂目一看，手背上一抹血痕。记得入梦前，她觉得气息不畅吐了口血。血痕还在，看来不是因为自己昨晚没睡好而困倦入睡，而是因为仙娘修炼的法术将自己震晕了。

什么法术这么厉害？在齐府夜间所见到的那个绿妖，会是仙娘吗？白小狐满腹疑问，慢慢转头去看仙娘。一转头，却撞见同样疑惑的一双眼睛。

仙娘坐在她旁边，此时一袭红衣，包裹着头发的丝巾也垂挂在一旁，露出一头红亮顺滑的发丝，衬得一张脸极为雪白。美到极致的白，却如同玉清山顶终年不化的冰雪，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她脸色有些阴郁地瞪着她，见她回头，眉心跳了下：“你修炼的什么法术？怎么会入到我的幻境？”

白小狐骤然惊呆，一翻身坐起来：“你的幻境？前辈的意思是说，我刚才不是做了个梦，是进了前辈的幻境？”

仙娘鼻子里轻轻哼了声，“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进入我的幻境的？你刚才使用的什么法术？”

白小狐偏着头想了一阵，也觉得莫名，她见到绿色雾气的时候，只觉得魂思不归自己，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牵引，坠入一片黑洞，黑洞之后，便是那片幻境。至于怎么进去的，使用了什么法术，她思索了许久，也没觉得当时自己有使用过任何法术。

仙娘却不信她所言，脸色愈加难看，扣住她的手腕道：“我刚才已经把过你的脉象，到没看出什么端倪。你若没有强大的法术傍身，在我的幻境里早就魂魄撕离命归西天，不可能活着出来。你说，你是不是骗我？”

白小狐诚恳地回答：“我真没骗你。前辈，你刚才那个法术是什么法术？离魂术吗？你修炼的是离魂术？”

仙娘一把扔掉她的手，站起来去到石凳坐下：“你这个小狐狸知道的还不少，不过离魂术虽然能魂魄出离，于千里之外杀人无形，却会减弱法术功力。只有利用心魔，才能造出如此幻境。心魔愈强，幻境愈强，幻境之中，可提魂摄心。”

白小狐咽了口唾沫，有些不解：“心魔？前辈的心魔是什么？”想了想，她又试探着问道：“前辈，你是不是用离魂术去过，去过紫薇镇？”

仙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当日你在齐府？”眼光凌厉地瞪过来：“你和齐家那些御妖师一伙的？”

“没有没有！”白小狐摆着手辩解：“我是被抓到齐府的，刚好见到了，你使法术的时候，和那晚我见到的一样，所以……”顿了顿，她蹭过去坐在旁边：“前辈，你为什么要去齐府啊？”

仙娘凝视着她道：“我觉得，你好奇心太重。你刚才说你没使用法术就进入了我的幻境。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小狐一脸委屈：“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觉得奇怪啊，对了前辈，你幻境里面的那具冰棺，里面是谁？”

仙娘侧目，似乎并未听见她的话，自己拧眉思索着什么。半晌，方喃喃自语道：“难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白小狐好奇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