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1/2）

次日一早，白小狐托腮端坐在四壁仰不到头的万丈深渊围拢的一处空地正中央，凝着头顶上那遥远深邃的四角天光，木木呆呆的发着愁，思绪飘得很远。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或者不小心又跌入了谁造的镜像之中，混沌而又迷茫。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的思绪都比较混乱，受优罗记忆所困扰，走火入魔，师父给自己服用了失真草，所以她忘记了许多事。

也许，这又是一次忘记了什么的后果。她还记得阴冥庄，记得那股亲切的味道，记得和飞羽的约见。是了，她不无说服力的告诉自己，定是见飞羽后，自己又邪气攻心，所以师父及时赶到将她带回了玉清山，否则，这里为什么那么像玉清山的风光呢？

白小狐脑子迟钝地琢磨了许久，把不知是梦境还是幻境里发生的事捋了捋，想起来自己这一日一夜似乎还挺忙。找了个地方，挖了个深坑，做个了坟冢，把一堆分不清是人还是兽的白骨入土为安；打扫了一遍前后几个山洞；给一个到现在也没看清楚长相自称老娘的妖捶了会腿，寻了些野果；本就伤得不轻还忍痛干了这么多活，累得腰酸背痛倒地就睡。

她悲怜地自叹一番，还记得一早就被人吵醒，迷迷瞪瞪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才发现那人原来是可以移动身体的，她昨日不过原地修炼懒得动弹。且这里还有个虽小却野草丰茂的空旷地界，四周环绕着绝壁，直耸入天，四壁都是山洞，也不知哪个洞可以通往外面。

吵醒她的人此刻消失在一个洞中，还恶狠狠地告诫她不许跟着去。警告她的时候，眼神充满了杀气。白小狐还未弄清楚状况，虽好奇心重，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她这个时候，突然很悠闲，坐在一丛草地上，愁绪满怀地仰望天空，多么希望这一切不过就是场梦。

希望总归是希望，现实依旧很残酷。她呆呆楞了半天，突然省起来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偷瞄了一眼四周，她急忙爬起来四处拍打石壁，没找到开合的机关。或许根本就没有。她瞅了一眼一大一小两个洞口。

那个人从大的那个洞口进去的，她决定从小的洞口进去。洞口进去，很窄，仅能容她猫着腰通过。一边走一边猜测前面通往哪里，也许就是出口呢？

走了一丈多远，出现三岔口，她拧眉思索一下，果决地选择了中间那个。进去后再走一约莫一刻钟，又是两岔口，她呼了口气，按照平日习惯选了左边那个，再一炷香功夫，终于有光亮进来，她心中一阵窃喜，欢欣鼓舞地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脚跨出洞口。

白小狐跨出洞口瞟了一眼，愣住了。

眼前依然是那个熟悉的空旷地方，只是她所站的那个洞口，却是大的那个洞口。空旷地方的石头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熟悉又让她烦躁的身影，此刻正闭目垂首打坐。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轻飘飘传来一句：“回来了，回来了就砍柴生火做饭吧！”

白小狐一口气没提上来，岔了气。她捂着胸口苦着脸愣怔半晌，方磨磨蹭蹭从洞口过去，扫一眼四周，噘着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做饭啊？”

那人闭目续道：“转身，回头，从你刚进去的那个洞口进去，左拐再左拐再右拐，那个洞里常有野兔子，你去抓一只来给我吃！”

白小狐心道哪只不开眼的野兔子能跑这个地方来，动作却乖乖配合。按照她的提示到了那个地方，居然又是一个四壁环绕的空旷草地，还有两棵茂密高大的桃树，树上稀稀拉拉的结着一些成熟的桃子。一面石壁往外凸起，底下有个凹槽，从上而下滴落的山泉水积淀在里面，形成了一个浅水槽。

水清而亮，里面荡着几尾鲜活的鲤鱼。她先摘了一个桃，在水中洗了洗，咬一口觉得鲜甜多汁，不觉欣喜地点了点头。啃着桃子顺着树干坐下，这里和先前那处差不多，想要攀爬上去不太容易。白小狐啃完一个桃，决定试试运气。

石壁潮湿光滑，她猜测若自上而下看的话，这里应该是个深洞。抓着石壁爬了几次，都因为没有抓取物而滑了下来，好在草地柔软，没磕得太严重。摔了几次后，她终于头晕眼花地躺在地上，彻底死了心。

刚沮丧地闭上眼，就听见草丛中窸窸窣窣，转头一看，正对上一只兔子红色的眼睛。心中哀叹一声，果然有不开眼的兔子蹦跶进来。她静静躺了一会，兔子倒也不害怕，直直就跳了过来，她叹口气，屏着呼吸翻过身，一把抓住它的耳朵。

兔子啊兔子，既然你和我一样不开眼，非要来这个阴森诡异的地方，那就怪不得我了。白小狐暗暗念叨，突然想起在紫薇山上给齐楚抓兔子的情形，不觉又是一阵惆怅。

她磨蹭许久，拿裙子托了几个桃子，又见石壁缝里有地耳，也顺了一把，拎着兔子按原路回去。回去后那人已经打坐完毕，正托腮仰头望天。听见白小狐的脚步声，也没什么反应。

白小狐寻摸半天，没找到锅碗之类，只好架了柴火直接烧烤。烧烤的空档，她把桃放石桌上，也顺着那人的目光去望天，偶尔偷瞄一眼那人的侧影。

她的头发很长很密，没有任何装饰和束缚的披散在肩头，浓密睫毛、大眼睛、光洁皮肤，眼角有些细小的皱纹，却挡不住她的美丽。是个很绝色的前辈呢！

白小狐心中幽幽叹息，这么美的女子，为何要生活在这么暗无天日的地方，脾气还这么暴戾，心性这么残忍。只是，她到底是个什么妖呢？

白小狐没有多少法力在身，又受了伤，此刻修为不足以前的两层，看不透那人的原身和妖气。想了想，她忍不住问道：“前辈，你，你的原身是什么？”

那人蓦然转头，凌厉目光刺在白小狐脸上，带着股寒气。白小狐咽了口唾沫，急忙摆着手道：“前辈不愿意说就算了。我眼拙，看不出来前辈的原身。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原身才能修炼出前辈这么美丽的相貌呢？我记得我阿娘说过，能修得一副好皮囊的原身，也会很好看！”

许是白小狐这番话说的很动听，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头望了眼烤着兔子的柴火，没有说话。

白小狐试探着又夸了一句：“前辈，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妖了！”

那人冷冷道：“你能闻到我的味道，却不知道我是什么妖？”突然扣住白小狐的左手腕，蹙眉道：“法术都失了大半，修为也不足两层，怪不得。鼻子倒还灵！”

白小狐右手扒拉着左手，结结巴巴道：“前辈的味道？难道前辈是说我闻到的味道是前辈的？可，可现在我怎么没闻到呢？”

那人抬了抬手，指着石桌上的一个茶壶皱了皱眉：“倒碗茶给我！”，结果白小狐殷勤递过去的一碗冷茶抿了一口，“我不练功，你当然闻不到。哼，你能闻到，说明你也有妖气。”

“我？”白小狐右手指着自己的脸，惊诧道：“我才没有妖气呢，我修炼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这种味道！”

“只有白狐家族的妖走火入魔，修炼的时候才会散发这种味道，也只有同族修炼的狐狸，才能闻到，所以，小狐狸，你鼻子还可以！以前没有遇到过修炼的狐狸吧？”

“前辈是狐？”白小狐确实如她所说，自修炼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与自己同类的修炼者。她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同宗的狐狸修炼邪术会散发一股只有狐狸才能感受到的味道。怪不得师父那么高的法术也闻不到，这是老天爷希望她们狐狸不要自相残杀给的恩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