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1/2）

不知过了多久，白小狐从一片昏茫中醒来。彼时她趴在一丛柔软湿润的草地上，四周一片黢黑。她浑身酸痛头昏脑涨地睁开眼，原地原动作趴了许久，才慢慢醒悟过来，她，从万丈深渊中跌下来，居然没死。

此时身体虚软，法力弱得抬不起一条胳膊，丢失的佛月铃自然无从召唤。白小狐明白自己没死之后，顿然觉得身上的疼痛愈加真实。她挪了挪腿脚，还能动，抬了抬胳膊，还没折，心中庆幸半天，想着爬起来寻个出路。

刚爬起来走一步，便支撑不住，腿一软又晕了过去。这一晕又不知多久，白小狐晃晃悠悠醒转来的时候，身边还是一片黑暗。她不觉想，或许自己已经死了，只有冥界才会日夜一片黢黑吧。只是，死了后也会感受到痛，她没有想到这点。

这次她醒来后，趴了许久，法术虚弱，她将自己变回原身，舔了几口草上的露珠，集聚了些力气后，才四脚爬着往前挪动。

挪了大约百步，恍然能看见点光亮。四周都是茂密幽深树木，身下的草地蓬松而葱郁。她瞅见一丛草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闪，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吸溜了两下鼻子，白小狐顺着那个方向爬了过去。

刚爬上那丛草地，却发现身下一空，顺着就掉进了一个洞中。洞很深，白小狐抓了半天也没抓到什么东西，只能闭眼任由自己跌落下去。许久之后，她终于再一次触到地面，第三次晕了过去。

这一次，白小狐确信地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所以当她再次幽幽醒过来的时候，周围暗得伸手不见五指。静得没有一丝声音，除了浓浓的血腥味，甚至连一丝味道都没有。白小狐便以为自己身处地府。她心道听闻冥界是个很嘈杂很诡谲的地方，却想不到这么黑这么静。

浓浓的血腥味倒是让她头皮发麻，瘆得心慌。既来之则安之吧。她心道原来死后的感觉，和活着时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既然是死了，那索性就认了这个栽，去看看这个地府到底有多可怕，能熬过镜像中的十恶八苦城，区区一个地府又如何呢。

想到这里，她心略定了定，伸出手在地上摸了几把，湿漉漉的泥土沾在手上，黏糊糊的让她恶心。白小狐在裙子上蹭了蹭手，摸索着往前移动几步，然后“咚”一声撞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上面。

白小狐疼得一哆嗦，一手按住头，一手摸了摸，光滑潮湿，冰凉厚实，像块石壁。她哀叹了几下，默默楞了会。好在狐狸的眼神不错，尤其是夜视能力。

白小狐屏声静气地坐在冰凉的地上，闭着眼适应了好一会，才缓缓睁开眼。她终于能看清楚一点周围的环境。

仰头望不到尽头，看起来这是一个很深的洞。前方很黑，似乎有条通道。周围很空旷，靠石壁的一个角落，堆叠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即便白小狐眼光很好，在这黢黑的地方也看不清楚那是些什么东西。

白小狐拖着痛楚不堪的身体，弓腰驼背地挪过去，一看，瞬间倒抽了口凉气，呆住了。

白小狐的眼前，是层层叠叠乱七八糟堆放一起的各种骨头，看起来有人骨、动物骨头。冥界果然就是冥界，这都是被剥皮抽筋后的残肢吗？

白小狐惊惧地瞪了半晌。

半晌后，白小狐鼓足勇气，终于还是顺着那条通道往深处摸索。通道不算很长，她摸索着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觉眼前更黑，但她能感觉出，这是又一个更大更深的洞。

到得这个洞口，豁然明朗了许多，困扰她多日的那股味道，再次充盈鼻子，且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一些。她揉了揉鼻头，吸了两口气，努力睁着眼睛扫视周围。

有石床石桌石凳，中间一汪温泉冒着烟气，一个角落的壁头上，竖着一盏油灯，一灯如豆，光线微弱。沿着石壁一圈，一二三四五个凸起的石头峭壁凹槽里面，却放着幽幽闪亮的几个大珠子，比那灯显得还亮堂一些。

然终究还是光线不足，洞中显得幽暗而神秘。

“真新鲜，闻着就觉得香甜！”白小狐还未来得及看全看真切的一个角落，黑暗中传来暗哑鬼魅阴森的声音。触眼望去，似乎是靠石壁深处，有一堆干草，草堆上一团黑影，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却分外明亮阴鸷，一瞬不瞬地瞪着她。

白小狐唬得退了几步，刚想定睛看时，却觉得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移了几步。她急忙运用仅剩的法力抵抗：“喂喂，你是谁啊？是冥界之主还是冥界无常？”

力道突然消失，白小狐猝不及防往后一仰，跌坐地上。

“冥界？原来你以为这是冥界？”那声音又暗哑地传来：“也是，这里可不就是冥界，或者比冥界还要可怕三分。”

话音刚落，那声音又幽幽叹息了两声，绵长而凄凉。白小狐骤然感觉毛骨悚然，但是她更为疑惑的是，自己居然在那声叹息中，听出了浓浓的哀凉和落寞。

难道不是冥界？白小狐使劲掐了一把大腿，疼得眼中瞬间冒出两朵泪花。咽了口唾沫，握着拳头，她做出随时逃跑的姿势：“不，不是冥界？我，我不是死了吗？人死了不就是到冥界吗？”

黑影依然纹丝不动，闷闷地哼哼两声：“老娘的仙女洞，岂是老阎罗那破地方能比的？”

“仙女洞？”白小狐懵懂呆住，早听说白狐岭万丈悬崖之下，有个仙女洞，曲折深邃，一洞套着一洞，如同迷宫，里面住着修炼的神仙，可千百年来从无人见过。难道自己不小心跌下来，正好落到了这个洞中。只是，传说中的神仙，看着却更像地府的鬼灵。

还有外面那些森森白骨，更让她觉得，传说真的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以后这里还是改名鬼域，可能更贴切一些。

黑暗中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白小狐，半晌，突然闪了一下：“怎么？老娘这个地方，不配叫仙女洞？你觉得老娘不像仙女？”

白小狐咳了一下，心道若仙女都是你这副模样，师父也不会日**着我修仙。嘴里却恭恭敬敬地答道：“不不，不，前辈的地方，自然想叫什么叫什么。”

这个回答似乎颇令人满意，黑影的身体终于往后动了下：“那你说，老娘像不像仙女？”

白小狐抱了抱拳，诚恳地道：“不像！前辈就是仙女！谁说仙女就得像人们描述的那样，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仙女也有不同样子的仙女嘛！”她说完这话，鼻子又吸溜了几下，嗅着那让她困惑的味道。

仙女闷哼一声，懒散而不懈地道：“你年纪轻轻，倒会说话。不过再会说话也没用，老娘看你细皮嫩肉的，新鲜得很，正好老娘肚子饿了，你运气好，能为我效劳，你过来，让老娘咬一口！”

白小狐身体还很痛，很虚软，听了这话，骇得往后疾退几步。退得有些趔趄，腿晃了几晃，软绵绵地跌坐地上，她用手撑着地面，心道我两千多岁了，指不定谁是谁老娘呢！但她此时受了伤，法术微弱，佛月铃又不在手腕上，对方强弱尚不可知，她还不想惹恼了她。

白小狐撑着地面慢慢起身，口中特别诚恳特别乖顺地回道：“啊，前辈，我年纪大了，皮糙肉厚的不好吃，前辈肚子饿，我帮你去找新鲜的野味来！”

黑影仙女哦了下，淡淡道：“好啊，你有本事帮我寻回野味来，我就暂时留你几天！”

白小狐感激的连连点头，欣喜若狂地勉力撑起身体，生怕黑仙女变卦，转身就往外走。没走几步，脑袋差点“咚”一下撞在石壁上，她讪讪摸着撞出个包的脑袋，四下看看，确信只有来时那一条通道，才又摸索着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