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2/2）

白小狐惊喜地跳了起来，不留意一脚踩空，跌了下去，她撑着桌沿慢慢起来：“前辈早知道我是狐狸，前辈的原身是狐狸，也是我们白狐族的吗？前辈，你，你为何在这个谷底呢？啊啊，前辈，那，那你……”

白小狐惊喜过了头，有些语无伦次。白狐前辈冷冷扫她一眼，不屑地嗤道：“别你你你了，你要不是只狐狸，还能活到现在吗？我们狐狸家族，从不残杀同类，不必得人类总是自相残杀。”觑一眼不远处火苗暗下去的柴堆：“兔子烤糊了！”

白小狐惊觉地又跳了一跳，急忙冲过去从火堆上扒拉出一只黑乎乎的兔子，讪讪地拿过来给前辈：“前辈，对不起啊，烤糊了，不过这边还好，这边没关系，还可以吃，您，您将就一下呗！”

刚态度还算和蔼的前辈，嫌弃地望了一眼她手中黑乎乎一团，蹙眉道：“这还能吃吗？”

白小狐慢慢缩回手，打量着道：“好像……不太好吃哈！不过还有桃，我摘了桃！”

那人白了她一眼：“其实，我修炼的时候，基本是不吃东西的。”又挑了下眉：“你自己吃吧！”

白小狐茫然地啊了下，又哦了下，“我从不吃荤的。师父教导我，想要修炼成仙，就不能随意杀生！”

那人憋了瘪嘴：“你师父迂腐，难道别人害你，你也不杀生吗？”说着目光移向远处，脸上现出回忆的神色：“以前也有个人和我说，杀生不是修炼者所为。成仙？哼哼，哪个修炼的妖能成仙，纯属胡说八道，那都是自以为是的所谓正派为了合情合理压制我们妖类编撰出来的鬼话。”

白小狐不以为然地眨了眨眼，一边啃着桃子一边好奇：“前辈，你那个说这话的人，是你的什么人？她现在在哪里啊？”

那人冷漠地看了下她，又闭目道：“不要以为你是狐狸，我不吃你，你就可以偷懒。去把院子收拾了！”

白小狐不死心地又追问句：“前辈，既然都是狐狸族，前辈的名字是否可以告知？这样我也不用总称呼前辈二字。”

那人眼光向天，似有思索和回忆：“名字？不过一个称呼而已，难道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就不用叫我前辈了吗？我在仙女洞，就是仙女，你叫我仙娘就是。”

“仙娘！”白小狐默默念了句，深晓这定不是她的真名，但她既然不想说，自然也不好强求。她诚恳地抱了下拳：“仙娘前辈，我叫白小狐。前辈是我两千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同族。我虽不知前辈为何在此，但相识即缘，前辈既然因我是同族不杀我，我感激不尽。可我还有其它事，不能在这里陪前辈清修。前辈，你就告诉我出去的路，放了我吧。等我了了外面的事，我再来陪前辈小住清修如何？”

仙娘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冷然的笑：“白小狐，你阿爹阿娘取名还真是就地取材。”又上下打量一番，嗤道：“在人类世界呆了很久吧，学得他们那般罗里吧嗦虚头巴脑。想骗老娘放你出去，门都没有。”

“前辈，其实你一点也不像你说的那么无情。我阿娘说过，狐狸家族都有一颗善良的心。我真有急事要出去，你就放了我吧！”

“你有什么急事一定要出去？”仙娘哼了一声。

白小狐脸色暗下来，沮丧地道：“师父在外面，此时定然四处寻我。”

仙娘懒洋洋地看着她：“你放心，你师父寻你几天寻不到，便放弃了。你看你法术也不怎么样，可见你师父教的不好，不如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厉害法术。”

白小狐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坚决地道：“我师父法术可厉害了，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前辈也是狐狸家族的人，怎么能叫我背师忘祖。这个，我绝不能答应。”

仙娘鄙夷地哼了一声：“天下之大，三界之中，唯有强者自尊。他既然是你师父，却不能传你自保法术，你弃他而折良木另栖，怎么能叫背师忘祖。难道……”她眼中一抹凌厉寒光闪过：“你觉得我不配做你师父？”

白小狐急忙摆手：“不是不是，前辈法术精进修为高深，自然可当得。只要前辈愿意，天下只怕无数人都愿意拜你为师。只是我已经有了师门，虽然也心慕前辈，却晚了一步，只能遗憾了。”

仙娘闭了眼睛，双手做出吐息修炼的姿势：“你不答应，便休想出去。我累了，要打坐，你去收拾院子吧。”

白小狐悄悄扮了个鬼脸，悻悻地起身去收拾那堆残余火薪。偷瞄的时候，注意到闭目养神的人脸上似乎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有些落寞、有些深思、有些无趣，有些……。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前辈的闭着的眼中，蹙紧的眉头，还有沉静的脸上，有种牵扯她心扉的东西。

慢慢收拾未燃尽的散落柴禾的时候，白小狐拧着眉毛思索半天，终于想明白牵扯自己心扉的东西是什么。她曾经在镜像里一个人的脸上见过。那个时候，那人红衣飘飘，发丝飞扬，迎着落日余霞，倚在院中篱笆前，脸上便是一模一样让她心中倏忽扯着疼的神色和表情。

是悲伤。师父说，优罗师姑孤寂的身影流露出比夜色还要深浓的悲伤。悲伤最难将息，也最容易感染情绪，每个走火入魔的妖背后，都有一段悲伤的故事。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悲伤？她那般极致的容颜，绝色的深眸，却掩饰不住眼角淡淡的暗纹，还有她永远包裹在纱巾里面的头发，都充满了神秘。悲伤的神秘。

修炼成人的妖，有上万年的寿数；修炼成妖的狐狸，都有不老的绝色容颜，可这个前辈的眼角，居然有皱纹，白狐都有黑亮顺滑如丝的头发，她为什么要包裹在纱巾里面？

瞄一眼闭目端坐的仙娘，白小狐由衷感慨一番。昨夜她一直深藏在阴暗中，衣服什么的全然一片沉暗，今日一大早把白小狐唤醒的时候，白小狐还一派睡眼朦胧摸不着头脑。此刻细细看去，白小狐才恍然惊叹她的气度风姿，容颜妖丽。一缕薄如纱的熹微光线水波般从她头上流过、滑落，将她挺直的鼻梁、丰润的嘴唇、光洁的皮肤映照得异常明丽。

白小狐正胡思乱想思绪乱飞，猛听得一句低沉的呓语，恍惚中也没听见是什么。可那声呓语却如冬日里的一阵寒风，有点冷。她抖了一抖，将快要飞上九霄云外的思路拉回来，凝目注意到面前多了一片绿色的烟雾。

妖娆的绿烟，缓缓迷茫，幻化成不同的形状，如天上被风吹乱的白云，在这个狭小的空旷地方充盈开来，森然而缥缈。

白小狐呆了一呆，又不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一切，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