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2）

这一寻就是三日。纵然他们将周边村落山林都搜寻了大半，却没有半点木槿的踪迹。

三日后的黄昏，他们终于泄气地借宿在山脚下一个农户家中。农户家里只有韩公韩婆两人，朴实憨厚，热情周到。本来他们是想打听下他们是否有看见木槿就离开，可几日劳顿，韩公韩婆又极力挽留，便留下了。

估摸着两位老人在深山脚下住得太久，平常来人太少。突然见着这么几个俊俏美貌的人，热情地有些过分。就近摘了蔬菜瓜果招待他们，用完膳时韩婆一双眼睛还不停地在白小狐面上扫来扫去，眉眼里都是慈善喜爱的笑。

白小狐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用膳用得也不自在。韩公也觉得不太礼貌，说了好几次，韩婆才笑眯眯收了眼光：“这姑娘长得这模样，老婆子活这么大也没见着一个，真是喜庆！”

夸一个人长得喜庆，白小狐还是第一次听说。她呛了一口汤，忍住笑揉了揉鼻子。没寻到木槿，大家心里都有些沉重，她觉得自己若此时笑出来，实在不合常理。

草屋只有两个房间，韩公韩婆不由分说去了柴房。白小狐独自一间，哑叔坚决留在门口椅子上休息。冥真和齐楚一间房。几匹马被拴在草屋菜园子竹篱笆外的一棵树上，此刻正借着淡淡月光静静地啃噬着肥沃青草。

白小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起来，想着出去看看累了几日的马如何了。走出大门，哑叔抱着手臂靠在竹椅上，瞧见白小狐，眼神清亮地咧了咧嘴。

白小狐拖了张竹凳过来，靠近哑叔坐着，盯着夜色中几匹马的剪影发呆。哑叔闭眼半晌，突然伸手捅了捅白小狐的手臂。

白小狐扭头干涩地笑了下，做出口型和手势，轻声道：“哑叔，是不是我打扰你休息了？”

哑叔摇头，比划着手势告诉白小狐：“我是阴阳人，可以不用睡觉！”

白小狐已经知晓哑叔的变故，心中有些难过，倾斜身子伸手握着哑叔粗糙的手：“哑叔，我跟着师父学法术修炼两千年，却不知道师父和你之间的渊源。师父从未和我提过，是不是因为我太笨了，师父都不屑和我说。”

哑叔鼻子里哼哼几声，拼命摇头，抽回手去比划。白小狐看得明白，哑叔是在否定她的话。她轻轻笑了笑，没再说话。她虽然大致能猜到哑叔手势的意思，却终究不能太明白。

哑叔想了想，拍着胸脯，又举起双手竖起大拇指。那意思是在夸冥真。白小狐也觉得师父宅心仁厚，是个善良的修炼者，不觉自豪地点头。

哑叔捶胸摇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苦于一个声发不出来，他啊啊半晌，终于泄气地垂了头，脸上露出无奈和遗憾的神态。

白小狐捉住他的双手，盯着他的眼睛道：“哑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告诉我，我师父是个好人，对吗？”哑叔点头，她又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幼时落魄，孤苦无依，若不是得师父收留，还尽心尽力传授我修炼法术，也不会有我的今日。虽然人类都说师父是蛇妖，可我知道，师父一身正气，修炼的是仙法，他迟早有一天会修成正果成仙的。”

哑叔脸色却突然暗淡下来，默默凝着白小狐，眼中竟然有一丝悲悯和沉痛。白小狐以为他是想到自己身为阴阳人，永远都不可能修炼成仙，心中必然很是遗憾。便安慰他道：“哑叔，你别难过，终有一天，你一定会和师父一样，修炼成仙的！”

哑叔却摇了摇头，从白小狐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头望着远处一抹暗沉的夜色，似乎在沉思什么。

白小狐屈膝抱臂，将头抵在膝盖上，想着木槿此时不知是否安全，也索然无味地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小狐迷迷糊糊地靠在膝盖上睡着了。依稀中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了玉清山。她晃晃悠悠在蛇洞旁的酒窖中喝了不少酒，醉得有些厉害。

醉意朦胧中，似乎觉得师父走了进来。她脑子困顿糊涂地贴近师父，双手攀上师父的脖颈，嘟嘟囔囔地在师父耳边低语：“师父，你来了，你说过你的怀抱给徒儿留着的。”这么说着，她果然就耸着脑袋腻到师父怀里。

觉得身子一轻，她感觉自己被师父抱了起来。她闭着眼哼哼，脑袋蹭着师父的肩膀，继续嘟囔：“师父，徒儿就喝了一壶，徒儿没醉！师父别赶徒儿去睡觉，徒儿还想喝酒！师父，你陪我喝酒好不好？”

就听见师父在她耳边低声道：“不闹了，我们乖乖去睡觉！”师父的声音很软很轻，像催眠曲，她觉得很好听，果然就不再动弹，支着耳朵听师父说话。听了半晌，师父却再无言语，她便不开心地紧紧抱着师父脖子不放手：“师父，你今天一点也不凶，你是不是也喝酒了？”

许是她喝酒了的缘故，师父竟然没有怪她，还柔声哄着：“好了，先睡觉，睡醒了明日师父陪你喝酒！”

得了师父的承诺，她郑重地抓着师父胳膊，要师父发誓：“要喝梅子酒！”

师父鼻子里低低地嗯了声：“好，梅子酒！但是你要乖乖睡觉！”

白小狐道：“好！”果然就放开了师父的胳膊，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抓着一角棉被呼呼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白小狐躺在床上楞了好一会神。她揉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如何躺在床上的。她记得自己和哑叔说了好一会话，然后默默地抱着膝盖睡着了。似乎还做了个梦，梦里的场景有些模糊，她昏沉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是些什么。

良久，她终于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