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2/2）

冥真的剑气是冷幽幽的蓝色，剑气越强，颜色越浓，浓烈之中还要有透明的琉璃光泽，如同一颗蓝郁的透明珍珠，润泽丰腴。此刻那股闪烁着美丽光华的润泽蓝气，正一点点逼退迎着流动的绿色光雾。

木长青修炼摄魂术这样的妖邪法术，自带的剑气是绿色。深浓弥漫的绿色烟气显示出他的法术精湛。白小狐虽然不懂摄魂术，可凭着她两千年的修炼慧眼，心里很明白，他至少修炼到第七层功力。若他果真得到优罗或者她的血，假以时日，打通心脉释放魔性，达到十层境界绝不是空话。

那么，为了维继修炼所需，延长寿命，不知会死多少修炼的人或兽，那将是一场生灵涂炭的天下浩劫。白小狐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颤。

寒颤之中，瞥见旁边的泪婆突然倒地。白小狐暗道一声不好，急忙爬起来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缓缓坐在地上，将泪婆的头舒服地放在自己腿上。

望了望还在打斗的师父和木长青一眼，白小狐含着热泪，哽咽地唤了句：“婆婆，你怎么了？”

泪婆心知肚明地笑了笑，脸上皱纹堆叠在一处，眼睛眯了起来：“姑娘，镜像就要坍塌了！婆婆也要消失了。”

白小狐含泪使劲摇头：“不，婆婆，不要，小狐不要你消失。你不要消失，等师父打败木长青，他一定有办法让你离开镜像，一定能让你活着！婆婆，你相信师父，我师父，他一定有办法的！”

泪婆抬手揩掉白小狐脸上的一滴泪，喘了口气：“傻姑娘，你我都知道，这是镜像幻影，婆婆只是优罗的心魔幻影，镜像坍塌，婆婆就灰飞烟灭。没事，婆婆不遗憾。三界之中，能造镜像者不多，能造而真造镜像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不同的镜像有不同的幻影，十恶八苦城本是冥域之中真实存在的，镜像之中如法炮制也不常见。再则每个出现的苦情井都有自己的索债泪婆，井消失，泪婆消失。我们每个泪婆只此一生。可我却活了两次，存在二十年，我够了。”

白小狐哭得说不出话，“不，婆婆，既然有此先例，说明事无唯一，也许还有办法，让婆婆继续活着。”

泪婆摇头道：“孩子，泪婆守护苦情，心中存留的，只有苦涩之泪。婆婆是泪之所造，可婆婆却有幸遇到你，你天性善良，心思豁达，你会得到老天的眷顾。婆婆并不想长久地存在下去，婆婆只希望，苦情之泪，再无所存才好！”

她颤抖着双手抚摸下白小狐的脸颊，笑了：“情不重不堕娑婆，念不一不生净土。一切幻影，旨在人心。孩子，记住，心不动则万念不动。心无妄，则六欲不侵！情生情灭，修炼自身，无谓他人。”

泪婆说完，身体陡然变得冰冷，轻飘飘慢慢化开，变成一汪清水。水花溅起一滴在白小狐的唇上，她伸出舌头舔了舔，苦涩中一抹咸。苦情泪。

苦情泪顺着白小狐的腿流向远方，慢慢归于虚无。白小狐空抱着一双手，泪眼婆娑望着那处虚无，只觉得心痛难耐。

心痛之中，婆娑之处，却瞥见一片耀眼的日光。日光越来越强烈，形成薄薄的一片，刀片一般切开蓝绿胶合的迷雾，慢慢撑开一道口子，亮堂堂撒了进来。

日光之中，恍然出现一个人影，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向他伸出手来：“小狐，来，跟师父出去！”

白小狐将右手交给那个影子的手，左手一动，先前落在地上的佛月铃回到手腕。她抬左手挡住额前刺目日光，讶然地张圆了嘴：“师父，镜像破了！”

光影散开，冥真清晰的面容印入她明亮深黑的眸中。白小狐的左手依然挡在额前，借着师父的手慢慢站起来。她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冥真的脸，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几千年来，她只觉得师父容貌俊朗，气质儒雅，却从未像现在这般让她感觉容光焕发、明**人。

冥真的发丝漆黑顺滑，被阳光笼了一层金色。他看起来，就像是沐浴在雨后彩虹下的一株金莲，干净明澈。冥真微微俯着头，思索地凝着白小狐：“小狐，你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还记不记得入镜像前的事？”

白小狐从恍惚中回神，脸刷地红了：“师父，您在镜像中，怎么会有那么强的法术？”

她突然想起来镜像勘破，师父这般无事人一样，却不知木长青如何了？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此刻应当将他的所作所为告知齐楚才是，免得他们都被他欺骗。只是，齐楚还在误会她杀了璋姨，不知会不会信她。

白小狐有些纠结，咬着嘴唇张望，顺便有些伤愁地和冥真报告泪婆的情况：“师父，镜像永远关闭，泪婆她再也不会存在了。”

冥真温柔地嗯了声：“她身归其所，这是她的造化。”

笼做一团的耀眼日光继续散开，前面骤然空出一片开阔地来，四周树林森森，一块巨石上巨大的玻璃罩子透明润泽，水波流动，里面躺着一双俊男靓女。他们的面容安静祥和，像是睡得正香。

结界外面的地上，半坐着一个狼狈不堪的男子，头发零乱，嘴角一抹鲜红血痕，眼中含着不服气却又崩溃的沮丧，正大口喘气粗气。他旁边，两男一女，站着三个表情复杂的人。他们的眼神，似乎都聚焦在那个地上的人身上。

白小狐心下好奇，却无言凝眼望结界里面的人，嘴角一抹浅笑。然后她觉得身子一轻，骤然腾空，恍若一缕白色的烟雾，细细地袅然而起，进入结界，从那美丽女子的眉心缓缓注入。

一白一蓝两缕轻烟消失后，那结界发出巨大的光，光影之中裂开一条缝，然后突然炸开。结界旋转而起，凝做一片明光，然后消失了。徒留下里面躺着的两个人，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他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