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1/2）

子禹。死了两千年连骨头渣子可能都找不到的人，就那样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含着一丝莫名的笑意，饶有深意的眼神，将白小狐上下梭巡一番，最后定格在她的眼中。

他微微启唇，皱了皱眉：“小狐，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两千年！”

白小狐脑子浆糊一般搅了搅，觉得这个事有蹊跷。但她又分明觉得，这个事本来就是如此。于是愣怔地上前一步：“子禹，你是子禹？”

冥真冷眼看着，眉头打了个大大的结。他记得很清楚，白小狐最后一次去见子禹的时候，还是个不会幻化人形的狐狸。这个子禹，一开口就能认出白小狐的人形，他觉得有点奇怪。

但他的脸色，却无比镇定平静。以不变应万变，这是他进来前就想好的唯一计策。

白小狐靠近子禹，眼神迷乱地看了看他，抬手摸了下子禹的脸，扭头带着哭腔对冥真道：“师父，他真的是子禹，他，他没死！”

子禹捉住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我回来了，小狐，你是我的小狐狸！”牵着她的手转身指了指后面：“你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好看吗？你喜欢吗？”

他微一抬手，几只五彩鸟衔着一朵美人花翩翩飞来。到了他们头顶，五彩鸟松了口，美人花稳稳落在子禹的手中：“我还记得，你喜欢美人花，你看，这里的美人花开得多好。”

白小狐接过美人花，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纵然现在失忆得厉害，却也记得自己从不曾喜欢过美人花。可这个子禹那么真实，那么诚恳，又不像骗她。她琢磨自己难道从某个时刻开始，喜欢上美人花了么？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再抬头时，子禹一袭白衣却换成大红。她茫然失措地退了一步。

子禹却笑了：“小狐，我说过，等你长大了，我会娶你！我喜欢你，今日我们就成亲吧！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冥真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他低声道：“小狐，记得师父说过的话，这都是幻像！”

子禹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你是谁？为何胡说？小狐不要信他，这都是真的，不是幻像。你看我，我是幻像吗？我是子禹，是你喜欢的子禹！”

白小狐困惑地望望冥真，又望望子禹，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内心有些煎熬！

子禹的这个节奏，她有点跟不上。年少时，她在最孤独无依的时刻，因子禹的陪伴呵护才能顺利成长。她对子禹，有感激，有喜爱，有依恋，甚至曾一度以为子禹就是她的归属。那夜回去，看见子禹成亲，她伤心难过，也怨过子禹。

她觉得子禹没有遵守他们的诺言。可情这个东西，她那个时候不太懂。她把子禹看做自己最亲的亲人，子禹的怀抱是的港湾。可她没想过，若真的和子禹成亲，他们又当如何？

因为这个假设，她压根就没有机会去想。这两千年来，她偶尔回忆子禹的时候，心中还不免唏嘘，可她依然从未想过，她是否会不顾一切嫁给子禹。

连回忆中都未曾假设过的事，她接受起来，有点困难。

白小狐纠结地咬着唇，眼巴巴望着冥真：“师父……”叫声师父后，她却又顿住了，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冥真一把天月剑直指子禹胸口，语气如冰：“他不过是你幻像中的一个影子，小狐，你忘了师父方才和你说的话了吗？”

子禹脸色平静，毫无惧色：“小狐，不要相信他，我不是幻像，我是真的子禹。小狐，我被困在这里两千年了，就为了等你，你相信我，你来了，我就解脱了！”

白小狐颤抖着手去拨冥真的手：“师父，他，他看起来是真的子禹，他，他是子禹的吧？”

冥真语气急促，手腕一抖，将白小狐的手抖开：“相信师父，我们必须杀了他才能过去。小狐，你相信师父！”

白小狐犹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可他，万一是真的子禹呢？”

冥真皱眉冷笑：“那就让我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话音一落，冥真提剑上前，刺向子禹的胸口。子禹挥手一挡，瞬间幻了把剑出来。剑一出，风云动。四周明艳的霞光和美景突然凭空而起，化成一片烟尘砂砾。烟尘之下，是黑沉沉空茫茫的一片混乱。混乱搅动中，飞沙走石，烟雾弥漫，一声高过一声的长啸，穿透昏茫而来，钻入白小狐的耳中，她疼得一阵哆嗦，赶紧捂住了耳朵。

勉强睁开的眼睛里面，是两个仗剑打斗的人。一红一白，衣袂飘飘，一蓝一绿，剑气森森。狂风卷着沙石，将两个人笼在里面，慢慢见不到影子。

白小狐顾不得尖啸刺激得耳疼，跑进狂风中，扯着喉咙嘶喊：“师父……师父，子禹，子禹，你们在哪？别打了，你们不要打了？”

无人回应。她有些恐惧，声音里含了哭腔：“师父，你在哪？”

前面突然出现一丝光亮。白小狐欣喜若狂地朝着那亮光奔过去。光亮处似有道门，里面隐隐传来几许声音，她喘着粗气跑到门边，使劲一推，没来得及思索，身体就被吸了过去。

惊魂未定地站住，她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热闹的集镇。

两旁店铺林立，各种货品应有尽有，五颜六色摆满了街道。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地倒像个真的人间集镇。白小狐左顾右盼，没发现师父和子禹的身影。

她茫然地踏入街道。人越来越多，拥挤着将她推着往前。很快，她便缩小成一个小小的点，消失在人群之中。此刻她还穿着小院的那袭红衣。长裙及踝，长发垂腰。感觉脚心一阵凉意，她艰难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丢了鞋子，此时光着一双雪白玉足。

她叹了口气，抬头寻找卖鞋的店铺。恍一抬头，便看见前面有家成衣铺，铺子前面的廊道，五颜六色的各色绣花鞋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白小狐急忙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群，挤了过去。

卖鞋的是个满头白发的婆婆，坐在摊位后面，笑眯眯慈祥地望着她：“姑娘，鞋丢了吧？看我的鞋如何？要买一双吗？”

白小狐觉得婆婆慈眉善目，笑着点头，蹲下来选鞋。每双鞋都很精致，她挑了半天，终于拿了一双藕白色缎面，看着稍微清素一些的。

婆婆依然笑眯眯的挤出满脸皱纹，语气却没刚才柔和：“姑娘，婆婆的鞋一旦选定，概不退货。你可要想好了？”

白小狐摸了摸腰间，银钱不多。她平日也不爱个金银珠宝，此刻自忖还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耳朵上那对白玉耳环。

她摘下耳环递给婆婆：“婆婆，您看这个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