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2/2）

婆婆拿着耳环掂量了下，缓缓起身绕过摊位，将那对耳环重新戴在白小狐耳朵上，端详了下，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对玉环配你好看些。婆婆的鞋，不要银子。”

白小狐为难地咬着嘴唇：“婆婆，我没有别的东西了，您……”

婆婆重又走到摊位后，在那张小凳上坐下：“姑娘确定要了，确定就不后悔！”

白小狐握着鞋，不明所以地点头：“婆婆，我，我只有这对玉环！”

婆婆仰头望了望天。白小狐也仰头望了望天。此时天空明朗，一轮红日悬在半空，远处隐隐有些暗沉，看起来要下阵雨的样子。

婆婆起身收拾东西，“姑娘喜欢这双，就拿去吧。婆婆这双鞋不贵，十两怨恨泪而已！”

白小狐有点懵，“什么……怨恨泪？婆婆，我不太明白！”

一晃眼功夫，鞋摊上已经空空如也。白发婆婆扛着一个大袋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货已出，概不退。姑娘，记得你欠我十两怨恨泪！”

话音落，婆婆便消失在人群中。白小狐茫然地呆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把鞋套在脚上。

鞋刚套上脚，就听见人群一阵哄乱。天上还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本来艳阳的天空，瞬间移过来几朵乌云，天色暗了下来。

要下雨了。

白小狐望着街上奔跑向前的人群，却觉得不像是躲雨，更像前方有什么热闹可看。顷刻功夫，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全部消失不见，街上四散着零乱的货物。

一个小男孩最后过来，看见她便热情地招呼：“姐姐，快来，前面有妖啊，他们抓了两个妖！”

师父？白小狐心里咯噔一下，跟着小男孩就往前狂奔。小男孩跑着跑着，又回头对着她笑：“姐姐，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子禹啊！”

白小狐咽了口唾沫。刚才惦记师父，觉得那男孩很熟悉，却没有往深了想。他这么一提点，再仔细看时，果然活脱脱一个小时候的子禹。

她按住气喘吁吁的心，惊讶地问道：“子禹，你怎么？刚才那个，不是你吗？”

小子禹笑嘻嘻地过来拉她的手：“刚才哪个啊？姐姐，我一直这样的啊？”扭头一指远处：“姐姐，你看，那两个妖都被打回原形了！”

前面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小子禹个子小，在一堆人后面，使劲仰着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白小狐一张跑得红扑扑的脸，瞬间一片惨白。

人群簇拥中，高高竖着一根木头桩子。木头桩子上方，捆绑着两个人群津津乐道的妖，却不是冥真和子禹，是白小狐无数次梦中见到都会哭醒的一双爹娘。

爹娘没有修过法术，不过是两只货真价实的白狐狸而已。此时此刻，他们被五花大绑吊在木桩上，木桩下面，是垒得一人多高的干柴，白小狐依稀可见干柴的顶。

白小狐哀嚎一声，甩开小子禹的手，使劲去拨记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似乎有人在抱怨，又似乎有人在安慰：“姑娘，别挤啊！一会要放火烧了它们，你不都能看见了！”

那些声音都不太真实地充盈耳朵，她顾不得理会。终于拨开一条缝，钻过去站在人群的中央，木桩子的下面。

白狐狸一看她，开了口：“小狐，快救救我们！”

人群哄然一下退后几步，有人尖叫：“果然是妖，开口说话了。又来一个，这个也是妖！”

“这么漂亮的妖，我还是第一次见！”

“抓住她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有人试探着过来围堵白小狐。白小狐发了狂，一袭红衣飞扬。

狐狸娘在尖叫：“小狐，快跑！”

狐狸娘的尖叫像把小勾子，深入白小狐尘封已久的记忆底部。那个可怕的日子重新回到她的眼前，她听得见耳畔呼呼的风声，狐狸娘粗重的喘息声。利剑破空刺入狐狸爹皮肉的声音，混着一场豪雨，将她从头到尾淋得一个激灵。

狐狸娘还在喊：“记住，小狐，人类只想要我们的皮毛！”

白小狐挥起长袖，雪白玉腕向天一划，一串白光浮现，牢牢罩住她和后面的木桩。几个胆大的剑客持剑攻击，被她轻飘飘抬手挡开。佛月铃的法力巨大，一时之间，无人能够近身。

她正要去救下爹娘，却听见一声细细的哭泣：“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低头一看，小子禹被两个大汉架住，剑刃锋利，割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肉，一滴鲜红的血顺着剑刃流下去，滑入他的衣领。

白小狐急忙顿住，脸色惨白：“他是个孩子，他是人，他不是妖！”

一个大汉冷哼了一声：“他和你一起的，他肯定也是妖！”

人群中有人附和：“对对，我刚才看见他们一起的，他肯定也是妖！”

白小狐望望顶上爹娘，又看看可怜巴巴的小子禹，有些为难：“你们这些人，怎么是非不分。妖也不都是坏的，人难道就没恶人？他不过是个人类的孩子，你们何苦为难他？”

狐狸娘见状，急忙阻止白小狐：“小狐，不要相信他们。快救救我们！救阿爹阿娘啊！”

另一个大汉手上稍一用力，小子禹哎哟一声：“姐姐救我，我害怕！”

白小狐赤白着脸，指着那两个大汉：“放了他，不许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