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2)
木槿从来不知道,一个又聋又哑的大叔,会让她刮目相看到这种地步。
她震惊的聋哑大叔此刻,正护起一个穹形结界,结界如同一个玻璃罩子,半透明的状态,外面光泽烟气流动,里面沉睡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儒雅俊朗,女的俏丽清婉。
木槿凝神望着那个女子美到极致的容颜,心中除了厌弃,还有点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情愫。这种情愫,含了一分淡若游丝的赞叹。
都说能修炼成人的狐狸,最得一副好皮囊。以前见到这副皮囊的时候,皮囊不是扮着可怜就是装着清高,她虽觉得皮囊美,却从未真的在意过。此刻那副皮囊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一袭白衣、素颜素发,竟然能美得那么纯粹那么干净。
清丽脱俗的美,像腊月里笼在梅花上的一抹白雪,舍利池里浮开的一朵清莲,怎么看都没有妖的气息,反倒有许多仙的风骨气度。
木槿胃里冒酸地望着痴看半天也移不了目光的俊雅男子,真想拿块布将那透明罩子兜头罩住。但是她没动,没动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她不能。
那个她从未放在心上的哑叔,此刻背对结界,目光炯然如寒星,警觉地注视着他们。哑叔浑身上下都有磅礴的烟气,那是他在用法术警戒的原因。
齐楚被哑叔隔在十步以外的地方,望着结界中的白小狐,有些无奈。冥真和白小狐跌入镜像之后就消失了。他忧急如焚,用了九天阁的追踪术也无法找到。那个时候,他也和木槿一样的震惊。
哑叔看起来其貌不扬,木讷憨实,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法力。他居然有阴阳眼。凭着一双阴阳眼,他带着他们找到了冥真和白小狐。
冥真不愧是道行几千年的高人,他在入镜像的最后一刻,还拼力将自己和白小狐的身体放到一个非常隐秘安全的地方,顺便还施了法。入了镜像,身体无魂沉睡,是最容易被毁伤的。身体若毁,镜像中的魂魄就算回来也无处安放,就只能永远困在镜像之中。
哑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做了结界,并将两个御妖师隔断在十步以外不许接近。齐楚自然清楚,他虽绝不是一个趁火打劫的人,但他毕竟是御妖师,躺着的那两个人是妖,哑叔不信任他,他也很理解。
只是理解归理解,他焦急担忧的心情,却无法不显示在脸上。哑叔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无论他如何好言好语,就是不肯让开一步。
气氛僵持中,时辰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天色暗了下来。齐楚无奈地叹口气,寻了些干柴生火。熊熊火光映照着半透明的结界外面,红晃晃一片金辉。
金辉里面,两个人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温暖和光明。冥真沉睡的身体有轻微的颤动,眉头皱得紧紧的,口角一抹血流出。哑叔拳头紧握,表情有些抽搐,身体却依然岿然不动。
白小狐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有些疼。睁开眼,发现自己裹着一床被子,躺在一个小小的土包上。旁边坐着的男子,她依然还记得很清楚,那是她的师父冥真。
她抓着被子慢慢起来,才看清冥真皱着眉头,定定地望着前方。周围有些荒凉,那座让她流下伤心之泪的房子和房子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远处黄沙漫天,笼着厚厚的烟雾,暗沉而迷乱。烟雾笼罩之下,却又明明白白能看见一片建筑。四面环墙,里面隐隐有些房子道路,别的便看不真切。
白小狐揉了揉眼睛,团了团身上的被子,迷茫地望着端坐不动的冥真:“师父,那是什么地方?”
冥真没有回头,怅然若失地吸了口气:“那里,是十恶八苦城!”
情不重不堕娑婆,念不一不生净土。佛说大千世界即娑婆,堪忍娑婆,乃度红尘八苦。娑婆,便是杀生、偷盗、邪淫、妄语、绮语、恶口、两舌、贪欲、嗔恚、愚痴之十恶界。出离十恶,方能放下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取蕴苦之八苦,亡者往生,生者得渡。
这些佛理,白小狐虽修的道法,却也听师父说过。十恶八苦之城,便是集世间诸恶和人生最苦的地方,最是暗黑无边。只是,她没想明白,记忆中他们应该是在一座清幽的小院,醒来后却又如何到了十恶八苦城外。
冥真与她坐在城外,看起来似有所顾忌。小院幻影之事,他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时白小狐突然心悸晕厥在他怀中。他小心护着她的身体,正要将她挪进里面去躺着。然他刚抱着白小狐走了几步,白小狐却蓦然醒了。
醒来后双眼迷蒙泛红,自他怀中奋力挣脱,飘飘然荡向半空。冥真正在揪心的时候,她衣裙翻飞,头发狂乱飞扬。那个女子的影子突然出现,他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虚幻缥缈的影子已经化作一股青烟,自白小狐的额头窜入,顷刻便完完全全消失在白小狐的体内。
白小狐骤然身体僵硬挺直,双手曲肘向后,眼神凌厉寒冷,冰刀一般刺向冥真。冥真暗道一声“不好”。白小狐的唇角挂了一抹笑意,笑意却让冥真冷到骨子里。
冥真在镜像中使不出法术,只能硬拼硬抵挡白小狐突然攻击过来的招式。他一边抵挡步步紧逼的白小狐,一边耐心安抚她:“小狐,你看着师父的眼睛,我是师父,小狐。”
白小狐在他的话中没有丝毫迟疑,一招更比一招凌厉。冥真躲避不及,中了她一掌,心口骤然一缩,一口血喷出来。
冥真就着那口血连退了十步,才摸索着撑在正好碰到边缘的石桌稳住。略一抬头,白小狐发着狂又扑了过来:“你是谁?为何闯入我的魔障?”
冥真凝神喘息了下,伸出双手:“小狐,我是师父,是师父!”
后面一句“你看清楚了么?”被咽了下去,因他的脖子被白小狐单手捏住。白小狐的手上慢慢加力,双眼凝着一片火红,映照着他憋得一样红的脸色。
佛月铃此时突然出现在头顶,幻出巨大的月晕,月晕一波一波迷茫,将院里映出幽冷的寒光。寒光中,却又慢慢幻出淡淡的红色。红色在幽冷的白光中游动,恍如血月般瑰丽奇幻。
冥真没有心情欣赏那么美丽的奇景,他望着佛月铃,突然有了主意。在白小狐的镜像中,他虽然使不出法力,也幻不出天月剑。但是,佛月铃和天月剑乃是一块灵铁上幻出来的孪生法器。灵力相通,根源归一。
他艰难抬起右手,指尖触摸佛月铃磅礴气泽,将气泽引入自身。气泽贯通指尖,巨大的疼痛钻心裂肺。冥真忍住疼痛,利用佛月铃的气泽硬生生从腰间去抽天月剑。
硬抽剑是个危险的事,稍不留意便会伤及自身。还好,腰间只是割破了点皮,他庆幸自己猜对了。天月剑果然幻了出来。
天月剑的剑气是蓝色冷光,罡气十足。剑一出,蓝光便直着往上,破了佛月铃法器迷障的一个口。白小狐略有怔疑。
趁着这一怔疑,冥真左手抚上白小狐的脸,柔和地望着她,深视进她的眼底,仿佛看到她的心底:“小狐,你看着师父的眼睛。你不要怕,不要迷失了自己。你是小狐,是师父的小狐。不要怕,有师父在,没事的!”
他脖子被白小狐捏住,话说的有点含糊。白小狐却听得清楚。她脑中迟疑了下,手上的力道放开。冥真就此往后一仰,从她手底下滑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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