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1/2)
白小狐从一场深远绵长的酣睡中醒来。醒来后她有点懵,脑仁有种睡眠不足的昏沉和疼痛。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醒过一次,还稀里糊涂地对着师父哭诉了半天,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呢?白小狐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她好像又睡了过去。
白小狐长这么大,在师父面前哭鼻子的事有过,不多。那还是千年前,她是个小狐狸,为着子禹的事,算起来有撒娇示弱的成分。再后来优罗师姑死了,师父赶她下山,她跪在师父洞前,哭得昏天黑地。那是真心实意的痛哭,似乎流尽了她半生的眼泪。所以后来,白小狐没哭过。重逢师父的那日,她欣喜若狂,也没哭过。
可她的记忆中,明明还留着星星点点抽噎的印象。为着什么哭呢?白小狐搜肠刮肚地把各种事情拎出来捋了捋。终于想起来,好像为着师姑。至于为何突然为着师姑在师父面前哭得那般伤心,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因为师姑这一生的悲情。
师姑那么真挚地爱着御妖师木长青,却不过是一个骗局,一个假象。白小狐为师姑不值,感慨唏嘘地叹了几回气,脑袋沉重的拖着身体下床。
白小狐揉着额角,踢踢踏踏走出房间。日高天长,金光耀耀,明媚的光影撒了一院,将院中几个人的身体投在地上,懒洋洋地拉出来斜长的影子。她清了清嗓子,咳了下干涩的喉咙,抬起左手挡住晃眼的阳光,迷茫地叫了句:“你们在做什么?”
两颗碰在一起的脑袋和一颗垂目沉思的脑袋,同时扭着脖子看过来,似乎被她惊吓住了。江小禹张了张嘴,又合上,又惊异地撑出个半圆:“姑姑,你怎么醒了?”又看了看同样一派清明望着自己的男子,“师爷爷,姑姑怎么醒了?”
白小狐有片刻凝滞,她不明白小禹这话的意思。睡完了自然是要醒过来的,醒不过来的是死人。日上三竿,近正午了,她此时若不醒,才是个怪事。
可显然,认为她此时不醒才是正常的人不止江小禹,还有牧云和冥真师父。牧云温柔笑着,快步过来扶她,一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似乎她需要扶这个事情,很正常。
白小狐感觉像睁着眼在做个白日梦。她昏昏沉沉地在牧云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走过去,坐下后,迷茫地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
冥真左手拈着一枚棋子,右手握着一卷书册,皱了皱眉,道:“小狐,你是如何醒过来的?”顿了顿,放下棋子的左手伸过来摸上她的额头,又道:“你现在想什么?可想起来多少?”
白小狐怪异地瞪着师父,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拖过去,放在他刚刚搁下的书册上,曲起三个指头给她把脉。眨巴了眼睛,白小狐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师父,我,应该想起来什么?”脑子转了转,虽然有点混沌有点昏沉,可并不糊涂,没什么事刻意去想,也没什么事刻意不去想。
冥真淡然道:“没什么,只不过你睡得久了些,师父怕你睡坏了!”
“久了些?”白小狐空茫地道:“是多久?我不是昨天晚上亥时末刻睡的么?”又了悟地点头,恍然道:“昨夜闻到很浓的安神香,睡得比较沉,今日没早早起来修炼。”扁了扁嘴:“师父对不起,徒儿偷懒了!”又晃了晃脑袋,道:“睡得太久头有些疼,看来睡多了也不好,日后还是作息平常的比较好!”
江小禹脑袋凑到她鼻子下面,讶然道:“姑姑,你睡了多久你不知……”
江小禹话没说完,冥真一记敲在他头顶:“去灶房把备好的粥端来!”
牧云会意,起身拉着江小禹往灶房去:“我帮小禹一起,小禹来……”
江小禹默默起身,一步三回头地随着牧云去了后院。白小狐觉得他有些怪,师父也有些怪。师父目光深邃,眉头锁着淡淡的凝重之气。这种神态,白小狐很少从淡定从容月白风清的师父身上看到。
她很稀奇。瞧着师父把完脉抽回去的修长手指,嘟着嘴乐了:“师父,徒儿不过是睡久了点,师父也担心吗?师父今日怎么这样奇怪?不过师父这个样子,徒儿觉得好开心,师父这么关心徒儿,徒儿觉得很幸福!”
冥真笑了笑,淡然道:“师父自然最关心你。师父对你的关心和爱护,你都记得吗?”
白小狐展颜一笑:“当然记得!徒儿孤身上了玉清山,是师父收留了我,还教我修炼之法。师父给徒儿做好吃的,陪徒儿去看花,参加人类的庙会。”说着白小狐突然楞了,挠了挠头皮,扫了下四周,不解地道:“可师父……我们不是在蛇洞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白小狐这一回神吓得不轻。她刚出来时,看见院中的三个人,很自然就知道,那是牧云,那是江小禹,这是师父。她觉得她和他们三人,本就是熟悉又亲近的人。一个是她在玉清山脚下救过的,一个是在莫虚山脚下见过的,她都记得!可这会突然发现,他们又怎么会在这里呢?还有师父,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地方的。
白小狐觉得这里很熟悉,却又陌生地想不起来。她终于灵台清明地想起来,师父把自己赶下了山,然后,然后她似乎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事。那些事的主角,却不是她,是因她而死的师姑优罗。其实那就是一个梦,白小狐明明白白知道,优罗死了,她是在梦里,入了优罗的心。
可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呢?白小狐忘了。此刻她觉得最要紧的,是赶紧让师父原谅自己。也是白小狐蹭地站起来,绕过桌子扑倒在冥真的脚下,头伏在他膝盖上,抽抽噎噎地哭诉道:“师父,徒儿错了,徒儿不该那么好奇,是徒儿害死了师姑。师父原谅徒儿吧,徒儿再也不惹师父生气。”哭一鼻子抹一把泪,又道:“师父来找徒儿,是不是原谅徒儿了?”
牧云和江小禹怔在不远处,手里的碗筷差点撒落一地。
冥真沉稳地抚上白小狐的头,像以前顺着她的皮毛那般,温柔地顺着她的头发,温柔地道:“是,师父不怪你了!你也不要再自责。以后,师父再也不会赶你走了!”
白小狐抬起一双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抽了抽鼻子:“真的么师父?真的原谅徒儿了吗?”
冥真慈爱地弯了弯嘴角:“真的!师父何曾骗过你!”又拉着她的胳膊,把她送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师父把牧云和小禹都带着一处了,还能骗你么?”
白小狐扭头看着慢慢走过来的两个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师父接他们来的。师父最懂徒儿!”
白小狐饿了,就着一碟小菜,把粥喝得呼啦呼啦响。粥里有股药味,她吸了吸鼻子,想师父以前喜欢炖药膳,现在还是那么喜欢。师父还是那个师父,她满足地一边喝粥一边看着师父,眉眼里都是十里春风的笑。
片刻后,冥真望着趴在桌上枕着胳膊沉睡的白小狐,眼中一抹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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