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2）

白小狐一身狼狈出现在茅草屋院落的时候，冥真正在灶屋里慢火炖着一锅野菌粥。他吸着鼻子闻了闻锅里飘出来的香气，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皱眉楞了下。

冥真觉得那香气中似乎含了一丝血腥气，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身体，然后一拍脑门，脚步带风飞了出去。冥真跑出灶屋，一眼就看见了跌倒在院中那张石桌旁的白小狐。

他几步过去，把白小狐抱了起来。白小狐头晕眼花，勉强睁开一丝眼缝，看了看冥真，只说了一句“师父，徒儿又给您丢人了！”便头一歪，晕了过去。

白小狐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她慢慢睁开眼看了看，房中并无一人。动了下身体，腰酸背痛，尤其是胸口更是撕裂般疼痛。

白小狐恍惚以为自己做了个梦，然后她就很怀疑，难道自己在梦中又和谁打了一架么？还受了更严重的伤。白小狐不觉得自己被齐楚伤得多重，那一剑其实刺入的并不深，可是为何心口会比刚受伤的那会还疼痛呢？

白小狐舔了舔干涉的嘴唇，眼冒金星地挣扎着坐起来。

白小狐挣扎的时候，冥真正好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汤。看见白小狐狼狈痛楚的样子，他皱了皱眉，“从小你就不安分，果然长大了也不省心。受伤了还那么不老实。”

白小狐扭过头，看着在床边坐下来的师父，瞅了一眼冥真手中那个碗里黑乎乎的汤水，眉头皱得更深：“师父，是我伤了鼻子闻不到药汤的苦味，还是师父这次熬的药汤不苦了？”

冥真眼光落向碗中，抬了抬下巴：“药还是那个药，你的鼻子也还是那个鼻子，不过师父封了你几个穴道，暂时闻不到苦味也是正常。”

白小狐喘了口气，不解地眨巴了下眼睛：“师父为何要封我穴道？”

冥真慢慢吹着药碗上浮着的热气，淡淡道：“不想你给师父丢人。”

白小狐想起自己昏睡前似乎说过那么一句，便讪讪地低了头：“师父，药太苦了，徒儿可不可以不吃？”

冥真扬了扬眉毛：“就知道你会说这句话。”说完冥真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白小狐，“蜜糖水就在外面，你是喝蜜糖水还是吃蜜枣？”

白小狐嗫嚅了半天，眼泪汪汪地说道：“师父，徒儿可不可以又吃蜜枣又喝蜜糖水？”

冥真叹了口气。白小狐哇一声，忍住身体的疼痛，慢慢爬上冥真的膝盖，哭了。“师父……”

冥真一手把药碗拿远一点，一手拍着白小狐的背，“告诉师父，是谁伤的你？”

白小狐只顾着哭，没有回答冥真的话。冥真待她由大哭转为抽噎，将她的头扶起来，揉了把她的头发，温柔却有些冷漠地道：“是不是那天那两个御妖师？”

白小狐仰头看着师父，泪眼婆娑地摇了摇头。冥真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先喝了药，等你力气恢复了些，我们再谈。”

白小狐点点头。她虽然闻不到苦味，舌头却还很灵。师父的药比任何时候喝的都要苦上几倍，尤其是那股腥味，让白小狐心尖尖都涩得发颤。喝完了药，冥真果真就端了碗蜜糖水来。白小狐贪婪地喝完后，又吃了好几个腻得粘乎的蜜枣，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下。

白小狐的头刚挨着枕头，便闪过一个念头，觉得师父今日的药汤真是个不一般的药汤，与以前在蛇洞时候喝过的那些药汤都很不同。白小狐一向对自己的灵慧很自信，对自己的记忆力更是不一般的自信。她清楚得记得在玉清山的每次喝药后，她都是不会犯困的。她会把药汤的苦涩腥气翻肠倒海地回味八百遍，然后缠着师父给自己煮又香又浓的野菌粥。

可是今日，白小狐喝了药后却变得很迷糊很困倦。她灵台不是很清明地唏嘘感叹到底是自己身体变得虚弱了，还是师父的药变得不一样了？白小狐没有感叹多久，她努力眨巴了两下眼睛，神思缥缈精神恍惚地想了不过一瞬，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白小狐睡着之前，还稀里糊涂地记得，她似乎迷迷瞪瞪地和师父说了句什么。可她到底说了句什么话，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可白小狐当时仅存的那点清明，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她当时说的那句话，好像是句顶顶要紧的话。

冥真却一直风轻云淡无所无谓，似乎白小狐就从未说过什么。白小狐睡完一觉醒来后，没忍住，问了两遍冥真她当时是否说了句什么重要的话。

冥真拧着眉毛，认真地思索了许久，然后摇了摇头：“师父不记得你说过什么？”

白小狐以为当时自己太过迷糊，声音太轻，许是冥真没有听见。可是自己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呢？为何冥冥中就觉得那句话很重要，白小狐很疑惑，却也很无奈。无奈疑惑中，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白小狐这一次，连着喝了三天又苦又腥的药汤，同时也断断续续睡了三天。

三日后，白小狐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睡眠中清醒过来。她灵台清明，神思开阔，静静地躺在床上，把遇到齐楚、如何受伤、如何逃跑，自己又昏昏沉沉酣睡几日的前因后果都想了一遍。想明白后，白小狐骤然觉得伤心起来。

那日受伤回来后，她便处于迷迷糊糊之中，关于齐楚的那一剑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思索。现在活过来了，那一幕却似刻在脑子里一般，反复地回放。她从来没想过，齐楚会真的刺自己一剑。她想，就算璋姨死了，他再怎么伤心得糊涂，也应该了解她的为人，她都情愿取自己的血来救璋姨，又为何会杀她呢？这摆明了就是木槿的诬陷诋毁。齐楚是个聪明的人，怎么是非不分真相不辨，枉自己这么信任他，真是白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