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逃(1/2)
我知道求老罗是没用的,昨晚我就和曹阿姨交涉完了,我向她保证来回的费用我拿往年的压岁钱抵,还给她省了鸡蛋和面条。她同意了,所以爸爸也就同意了。
爸爸照例是早晨四点就去田里了,曹阿姨睡得正香,六点多时才会起来做早饭,七点多爸爸回来,全家再一起吃饭。
往常我听见门关上时并不理会,但今天不同,木门吱吱呀呀地合了,我掀开被单下床。屋里一片黑,残星伴着月光透过窗户照来几分光亮,我支起手电筒正对着衣柜(说白了,就是个大木箱子),往书包里塞了几件换洗衣服。
“哐啷”
“干啥呢!要死啊!”屋里震出一声愤恨。
“曹妈妈,我起夜,憋尿了。”不能让她出来看到收拾衣服,我赶紧好言安慰。
“烦死了,赶紧把你那亮玩意关了。”
我携了包推门而出,天边已经泛了鱼肚白,夹着几缕柔和的金光,泥土尘沙安静乖巧抓着地皮,只等行人热闹起来。我拐到王婶儿家喂羊干草料堆那儿,看看无人,选了最偏的一堆,掏了个洞,把包藏了进去,回家又眯了一会。
早晨七点多,爸爸汗涔涔回来了,饭桌上他嘱咐我要注意安全,从兜里摸出20块钱给我,皱皱巴巴的。曹阿姨刚要伸手却晚了,我已经揣进了口袋。
八点多镇上的马车来了,吆喝吆喝着“看电影的出来咯,电影怕迟不怕票子,怕迟啊!”爸爸催我快些走,我抱了他一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再见。
马车在村口等,我跑到干草堆那儿拿了书包,赶上了离开这片村子的马车。
镇上热闹,可电影是没缘分看了,来来往往的人在赶集,我问了路便跑向了火车站,书包在背后一颤一颤,也着急离开。早在柴禾垛子上我就想好了,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离开,但我不能在这地方憋屈一辈子。
“我想去最远的地方。”
“哪有这么买票的,姑娘。这火车站通向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不一样的人生,你得自己选。”
“我能选吗?选不选我都得上车啊…”
“你有钱买票吗?要是有的话,去上海怎么样?今天晚上就发车了。”
“好,就去上海吧。”我掏出了几乎所有的压岁钱,透过玻璃窗滑到售票员手里,也把命运交给了这列火车。
车上也并不是百无聊赖,硬座坐着十分乏累,车里空气随着时间变得污糟,但是能看到各色各样的人在这趟列车上。推着啤酒红肠大碗面的售货车让旅客把脚收一收,费劲儿地挤过人群叫卖,但凡是有空间的地方都被人塞满,无座的人就堆在车厢连接处和厕所水槽上,大人坐在行李上,手里抱着孩子,人们脸上写满困倦,没有人给他们让座,因为路程太远了,人们自顾不暇。
我座位边的过道上一对母子倚了很久,傍晚,三岁男孩的妈妈呕吐了,她说肚子里揣了老二,带着老大一个人出门,可是一阵恶心过后,没有人同情娘俩。
她转头看着我说“帮我抱一会儿行吗,我去趟厕所。”
我下意识地接过这个体积并不比我小多少的孩子,不是很好闻。他一下子扑在我身上,他两只手环着我,拍来拍去哄我玩,倒也没那么讨厌,娘俩在山海关站就下车了。
两宿一天折腾到了终点站。清晨,太阳还没完全起来,上海的空气暖潮暖潮的,把人闷得缺氧,我喘了口大气发现真饿,摸兜时吓了一大跳。我刹时明白了,那对母子不是什么好人,早在那个女人把那么大的孩子扔给我时我就应该明白了!那么大的孩子直接领到厕所去不就成了!就是个骗子!我兜里仅有的三百块钱被那孩子拍走了,我仅有的大票,我用来闯荡上海谋生的资本,没了。
旅人们四散而去,奔向上海的角角落落开始谋生,我呆立在出站口,心里有四十分的懊悔和难过,但余下六十却是轻松和喜悦。那座村子、爸爸的懦弱、曹阿姨的跋扈以及看不见出路的难熬日子把我勒得快要死掉了,我在想妈妈是不是离开后也来到了上海。书包最外面的夹层里,放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妈妈新鲜镇上来村里照相,穿了好看的茶歇裙在村口照的,另一张是爸爸妈妈抱着刚出生的我,身后是家里的沙果树,我痛苦了几时还是把它们带来了,好在夹层里还留了些散碎钞票。
公交车站牌上写了好多地方,有的字我还认不全。接连来了几辆车人太多,反正也不知道去哪儿,索性发呆了很久。夜色逼近,上了一辆空空的车随它开着。
心里咒骂了一通那对母子害得我只剩分文,不得已我得找个地方挣钱。想了想自己没啥能耐,但好在洗碗拖地这种事还是做得来的。我踢着石头走到了一座院门口,院门大开,正对着门是一家美容美发店,写着“招收洗头妹,底薪2000,按业绩提成。”
“我会洗头啊!”这院子实际大得很,左边是楼梯,上面写着台球厅,底下停着许多轿车,右边是网吧,美容美发店正在中间。
玻璃门是关着的,屋子里正开着冷气,进门就是一张大沙发,几个梳妆镜两边对称林立,桌上散落着一些梳子、电吹风。一些年轻女人或倚在沙发上,或坐在皮凳子上,穿着短裙和吊带,也有的穿连衣裙。一个烫了栗色短发的中年女人过来招呼我。
“您这招洗头的吗?”
“恩…招啊,你多大了?”
“我…我17岁了。”好在个头遗传了妈妈,虽然才将上初中的年纪,我已经很高了。
“不上学吗?家里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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