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军（51） 从“土匪”到喷气式歼击机飞行员（2/2）

星期一到星期六，从早到晚都是出操、上课、劳动（搞清洁卫生）。星期天虽然是休息日，但上午要大搞卫生，把水泥地板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等于是没有休息。只有星期天下午才可以上街玩一会儿。晚饭前要归队，晚上要上自习，一个星期里玩不到几个小时。

这天是星期天，午饭后，班长邀我：“副班长，咱们上街玩去。”

我俩肩并肩快快活活地边走边说笑。经过一家照相馆门口时，班长说：“照张相吧。”两人就进去拍了一张合影。下一个星期天，班长从照相馆里取回来两张照片，我俩一人一张。班长说：“相处一场，留个纪念。”这张照片我至今还保存着。照片上，一个青年，一个少年，两个人亲密地肩膀靠着肩膀。

班长对我很好，处处关心我、指导我，教我如何搞好班里的工作；可他自己却有点郁郁不得志。中队长是正营职、正连级；班长是学员职、正连级。两人都是正连级干部，但职务上有高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情，两人之间有了点隔阂：中队长冷淡他，他也就不靠拢中队长，两个人互不低下“高傲”的头，都在肚皮里打“阴官司”；但没有公开闹什么矛盾。

学员的生活中也有愉快的亮点：每星期看两次电影。想想当年在贵州乡下剿匪，师首长为了看场电影，冒着危险晚出早归，两头摸黑地在丛山峻岭中驱车百余里，我们现在真是太幸福了！

“6点半在大门口集合，带凳子，看电影。”值星员的一声哨子响，我们就每人拿起一张木凳子，整队出发。凳子都是一个式样，一样大小，一律用左手挎着，步伐整齐地走过两条街，来到校部大礼堂，由大队值星员按建制安排座位，整整齐齐地坐好。放映前大礼堂里一片肃静，没人说话，没人走来走去。因为凳子都是一样高的，看电影时，谁也不会挡着谁，每场电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中途如果有人要出去解手，都会自觉地弯着腰，轻轻地走，绝不妨碍他人。这种看电影的氛围在离开纪律严明的航空预校后就再也享受不到了。

那时候中国电影很少，主要是看苏联电影，还有一些东欧人民民主国家的电影。苏联的战争片场面宏伟，那种陆海空多军种、多兵种的合同作战场面，使我们大开眼界；苏联的革命历史影片使我们形象地了解了一些国际共运的历史；看了苏联和东欧人民民主国家的社会生活片后，就觉得他们的人民性格奔放，风俗习惯比较开放，人们很风趣。我们这些学员绝大部分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参军后打仗、剿匪也大都是在农村；看了这些影片后，觉得挺新鲜：啊，世界原来这么大！生活原来可以过得如此生动、活泼、有趣！这对提高部队的整体素质、文化素养，开阔学员们的眼界、思维都是很有好处的。

航空预校培养学员有两项主要任务：一是提高文化；一是加强纪律性。学员的文化程度高低不一，高的达到大学（极少）、高中（也少），初中、高小毕业的也还是占少数，大多数是读过一两年、三四年的书，甚至还有文盲。文盲学航空，这是中外绝无仅有的奇事。空军看中他们的，一是身体好；二是忠诚，勇敢。文化嘛，可以速成；技术嘛，先学会操作，可以“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航空理论以后再慢慢补。后来的事实证明，有的文盲出身的飞行员在抗美援朝中打得相当好，照样把美国的大学生飞行员打下来；靠的是他们的勇敢、机智和熟练的操作，文化低并不影响他们打下敌机。这可以说是当时的一种应急之举。后来为了使空军向高科技方向发展，“选飞”时就强调文化程度了。

预校以大队为单位建立了教研室，吸收一批青年知识分子参军任文化教员。他们的教学水平和教学态度都很好，一般也只是享受排级待遇，却对空军建设作出了很大的贡献。他们想出各种速成的办法来迅速提高我们这些学员的文化。现在很多写空军初期建设的文章谈及他们的不多，我们应该怀念那些辛勤教学的文化教员，是他们为航空学员们打下了最基本的文化基础。

学员们对文化学习是很认真的，个个勤学苦练，抓紧一切时间学习；但也有个别调皮的会出点“洋相”。譬如有个学员在考“几何”时遇到了难题，答不上来。答不上来你就别做呗，他偏要在考卷上写下一首打油诗：

人生在世有几何？

何必辛苦学几何！

不学几何几何好，

学了几何又几何？

卷子交上去后，教研组的教员们立即传看，大家哈哈大笑，说这个小学员还真有点“文学水儿”。事情反映到中队就糟糕了，挨了一顿“批”，说他的思想退坡，人生观有问题。其实他谈不上什么“人生观”，只是开个玩笑，调皮而已。他还一直想着要学飞行、要当空军英雄呢，哪有什么“退坡”的想法。

大队除了安排各科教员上课外，还在每个中队安排了一名辅导员走班串组地辅导学习有困难的学员，帮助他们赶上学习的进度。我们中队的辅导员是个女同志。她原是部队文工团的团员，小提琴拉得特“棒”；除了辅导学员的学习外，她还拉小提琴活跃学员们的文艺生活。每次中队开大会，大家都要欢迎她拉几个曲子。一曲拉完，掌声雷动，学员们喜笑颜开。平日里只要她一露面，就会受到热烈的欢迎，真的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虽然她的长相一般，全中队的学员却都成了她的……拿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粉丝”。

星移斗转，如今这位女辅导员也该是80几岁的老太太了！当她回忆起她的那段青春岁月时，一定会感到很欣慰、很温馨……（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