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军(50)吃得跟师级干部一样好?!(2/2)
开饭了,来到食堂,又使我们大吃一惊:伙食怎么这样好啊!大块的红烧肉,整条的红烧鱼,松软的白馒头,油亮的白米饭,还有鸡蛋汤……
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是什么节日呀?哦,大概是因为我们第一天来到,用加餐来欢迎我们。谢谢了!
第二餐,还是这样丰盛!第三餐,第四餐……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就这么丰盛下去。我们才欣喜地明白了:这就是我们的伙食标准。我们中有人去悄悄打听:我们的伙食费是多少钱一天?原来我们吃的是航空预科学员灶——9号灶,也就是陆军的小灶,1万2千元一天(合新币1元2角),是陆军大灶的3倍,也就是陆军师级干部的伙食标准。真叫那位招待所的军人“蒙”对了,果真是师级干部待遇!
那时候的军人,无论干部、战士,津贴费都很少,手里没几个钱,所以手里有多少钱无所谓,盼的就是伙食吃好点,各单位的人见面时相互比较的也就是比伙食办得怎样。一个伙食办得好的司务长,战士们会开玩笑地尊称他“大爷”(一般说来,司务长都是选年纪大一些的,有点社会经验的):“大爷,嘴里发酸啦,什么时候给弄餐红烧肉‘密西密西’(用日语开玩笑)?”我们在贵州剿匪时,镇远军分区的俘管队负责教育、改造被俘的土匪。他们一面审查,一面教育,一面组织他们劳动——种菜、养猪、养鸡、养鸭,劳动成果就用来改善伙食。这么一来,他们就吃得很好了。战士们看着,遍身都是气,向师领导告状:“我们昨天抓的俘虏,今天就吃小灶了。”于是,俘管队的领导挨批评:“你们是什么阶级立场?”俘管队的负责人赶紧作检讨,马上把俘虏的伙食水平降下来,战士们心里的气才消了下去。
听老同志说,在战争时期,只要一吃红烧肉,战士们就知道,要打大仗了。投入战斗之前,不管怎么困难,也要想方设法让战士们吃上一餐红烧肉。视死如归的战士们一面吃红烧肉,一面开玩笑地说:“吃饱点,死了也不能当饿鬼!”
可是我们没有想到会吃得这么好,会吃得和陆军的师长一样好。说是为了开飞机的需要,可是我们现在连飞机的毛都还没摸到呢!太出人意外了。哎呀,来到空军真好!
但也不尽是好事,航空预校马上就给我们“颜色”看了。清扫营房,擦玻璃时,我们中的一个人大概是因为吃得太好了,长力气了,竟然把一块玻璃给“擦”碎了。碎了块玻璃算什么,谁也没把它当回事。清扫结束后,我们的领队去汇报工作,回来时“阴”着脸,严肃地对我们说:“以后小心点,别再弄坏东西了。中队长很不高兴,说我们不爱护公物,纪律松懈。我替你们挨了顿‘尅’。”不就是一块玻璃吗?而且是在劳动中损坏的,又不是故意弄坏的,至于吗?领队也很不高兴。
领队(就是那位警卫连副连长)原是分区一号的警卫员,和一号关系很好,一号给他提了个正排级;这在全师的警卫员中是唯一的,其他的警卫员最多也只是个正班级。后来随着他的年龄增长,一号觉得不能耽误他的前途,虽然舍不得放他走,还是把他派出去了。却是派在近旁,到师直警卫连去当副连长,就在司令部旁边;不久又风传他要“扶正”——当连长。他和师长的关系,司令部里尽人皆知;每次他回司令部来坐坐玩玩,那些科长、股长们看见他,都像平级似的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在陆军里上上下下关系融洽,如鱼得水,前途看好。忽然选上了飞行员,那当然更好,开飞机肯定比当个连长的前途远大啰,就兴冲冲地来了。没想到时过境迁,空军里根本不买他的账,打破一块玻璃就要代人受过,就要挨训斥。他在陆军里哪受过这样的气?……心理的落差太大,使他闷闷不乐,久久无言。他是领队,要以身作则,不能发牢骚,只能把话放在肚子里生闷气。
这只是“新媳妇上灶头一天”,以后的活儿还多着呢!天不亮时,有线喇叭就响了,要飞快地穿好衣服鞋袜,冲到操场上去出操。接着是整理内务、上课、讨论。上课时坐的是没有靠背的硬板凳,还要两手放在膝盖上,腰杆挺得笔直。搞卫生要把被子用木板夹得象豆腐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全室人的茶缸、牙刷、牙膏、肥皂合、鞋子……都要排队,要排得像天安门前的受阅部队那样,整整齐齐。毛巾要洗得雪白,挂得平平整整。玻璃、地板、门框、窗框要天天擦,要擦得一尘不染。值星员检查卫生时,戴着白手套朝门框上一抹,手套上有黑色:不行,返工!各班写保证书,保证环境清洁卫生,操场上不长一颗青草。有一点空儿,就有学员向班长报告:“报告班长,我拔草去。”端上一张小凳子就到操场上去,把那些刚刚长出来的小草一根一根地用手拔得干干净净。古诗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实行的是“野草活不久,学员手脚勤。”为了节约自来水,楼下两个中队二百多号人共一个水龙头,后勤还要暗中做手脚,把总阀门拧小,让自来水流得又细又慢。为了洗脸、漱口、清洁卫生,各班都要用水,于是,就像干旱地区的群众似的,拎着铅皮桶排队接水,一个个焦急地等着那只唯一的水龙头在那里细水长流……
学员们来自东南西北、四面八方,有步兵、炮兵、工兵、坦克兵等各兵种来的;有连队的,也有机关的;有的在陆军时长期打游击,自由散漫惯了,不适应这种紧张、正规的部队生活。学员们的服装也是各式各样的:戴狗皮帽子的,是从本东北军区来的;穿薄棉衣的,来自江南;戴黑羊皮帽的,来自西藏高原;穿外面绗线的棉军衣的,来自朝鲜前线;戴首长的那种帽檐发光的呢军帽的,是首长的警卫员,那是首长赏赐的……形形色色,形象不同,习惯各异。有些老兵受不了航空预校的严格纪律约束就发牢骚:“完全是形式主义!”“这跟开飞机有什么关系嘛!”“纯粹是折腾人!”“早知道这样,咱不来空军了!”……牢骚归牢骚,其实谁也舍不得打退堂鼓,因为前面有个“学开飞机”的前景在诱人地招手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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