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卡罗鲁奇披着由他的私人裁缝早就缝制完的华丽长袍,戴着那顶雍容华贵的红色四角王冠阴沉着脸端坐在黑晶王座上,同时用和他年龄极不相称的瘦手抓着王座的扶手,好像生怕有谁会把他从那上面踢下来一样。
但他是不会把已经到手的王座拱手让给任何人的,那上面镶嵌的无数珍宝奇石在晌午的光辉之下正把卡罗鲁奇烘托得光芒万丈——这些平淡无奇的东西到现在还是唾手可得。
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了——是的,确实有些时间了。
现在他只能回忆起他开始走上这条路时候的东西了——占据那绝大部分的都是隐瞒和欺骗,他从来没有失误过,更谈不上失败——包括这次。
卡罗鲁奇的双手握紧了扶手上的两个镀金狮头。
他专注于居高临下的眼神突然注意到了一些什么,觐见厅中央的库仑瓷砖拼贴画中沾上了一些污渍,可能是他自己刚刚路过城堡后花园的时候脚底下沾上了一些那里的黑土,又或是不称职的仆从没有用心打扫这里……噢,不对!那应该是掺和了阿尼夫和艾格尼丝血液的干渍。
是的,那就让它继续留在这里吧……
而且卡罗鲁奇现在也没什么余力关心这些东西,那些刚刚被他赶出脑袋的东西又重新被塞了回去——他似乎已经走神很久了。
教会的政变并没有像卡罗鲁奇设想的那样如期进行,甚至可以说和他原本的计划大相径庭。
在六国中,可能只有杰那德里和圣加然茨尔的教会完成了夺权的目的——而领导后者教会的那几个蠢货竟然在追捕那个婊子和她的情夫的时候给几个圣加然茨尔王室陪葬了,唐纳修和他笼络的角斗士、雇佣兵和刺客也没能挽回败局,圣加然茨尔的皇家自卫队拼死的抵抗最终为萨达希拉斯争取到了反抗的时机,结果教会夺权的成果就这样拱手还给了那群无知者。
而在翼城古堡的教会比起上两者来更是溃败,他们甚至没能攻破城堡的第二道防线就被银翼卫队的预备军消灭殆尽,卡罗鲁奇安插在翼城古堡的祭司团丝毫没能改变局势,他们掌握的魔法简直就像是杂耍的家伙满是破绽的杂技一样。
不过庆幸的是那群没有领导者的一盘散沙还在没日没夜地探寻政变的起因和磋商对策,他们当然不知道卡罗鲁奇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一切政变都起源于一个暗中活动的教会,他们还向他们的国王发出急件,但却无法得到任何回复。
莱尔提尼亚的情况现在也依然不容乐观,尽管搅乱那场婚礼的海盗或多或少为教会的政变制造了幌子,但那终究还是掩盖不了的事实。高度戒备的莱尔里舰队调走海军之后的剩余部队在教会政变的同一时间就做出了回应,留守在莱尔提尼亚皇城的李·塞古耐勒斯立即组织了莱尔里舰队剩下的精英部队进行了一系列战略性反扑和围剿。
莱尔里舰队分别在皇城的落英广场、紫金花大道中段的老城区和西城郊的鳞光湖湖畔对发动政变的教会人员进行了长达两天不眠不休的围困。
直到祭司向卡罗鲁奇发出消息,教会和莱尔里舰队的对峙还在继续——而在卡罗鲁奇眼中,莱尔提尼亚教会无疑已经失败了。
至于辛格特和盖斯奎里尔,这两个小国家剩余的武装力量原本就十分薄弱,教会在其中也并没有占据到足以让卡罗鲁奇能够高枕无忧的份额,当初他特地派出了费迪南德和卡里安置区的一众祭司提前支援两国教会以确保获得这两个国家的控制权。
结果盖斯奎里尔确实落到了卡罗鲁奇手里,而辛格特的一部分教会成员却在政变将要成功之际笼络了当地的地痞和强盗对教会反戈相向,那群只懂得打家劫舍、劫掠女人的东西竟然妄图取代教会的地位成为辛格特的统治者——这可真是讽刺。
教会的内乱给了辛格特残余部队喘息之机,他们成功地据守在辛格特中心城市拉佐里尔附近等到了剿灭联军的回归——是的,被教会士兵占领的联合防线根本无力抵挡剿灭联军的长驱直入,他早应该知道的。
加布力尔率领的联军只用了半天就扫除了联合防线整个营地的教会组织,在剿灭联军和两个城池的幸存者汇合之后,辛格特和盖斯奎里尔的主导权想必又会重新被夺回去——意料之中,几天前联合防线最后一封教会信件之后就再无音讯,那时候卡罗鲁奇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了。
或许卡罗鲁奇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要想推翻六国根深蒂固的统治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失去国王领导的军队即使在祭司面前依然有一战之力;又或许他太心急了,本以他极其恐怖的耐心来说,就算再以杰那德里大主教的伪装筹备几年也绰绰有余的。
不过这些也并不是问题——只要他还坐拥杰那德里的黑晶石王座和迈尔斯领导的红盔卫队余部,以及地牢里的那四个前国王,所有政党政权终究会重新回到他手里。
而且他还有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城堡上方皇冠顶的华丽珠宝装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地反射着太阳和月亮的光芒,它们就像觐见厅两旁无数的暗孔一样覆盖了整座城堡,只要他呆在觐见厅里就是安全的。
卡罗鲁奇侧过眼睛扫过右边墙上那几排用于施放魔法闪电的暗孔,那上面的淡蓝色咒符还依稀可见,表明这些东西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布置完毕,直到昨天它才在试验中达到了卡罗鲁奇想要的效果。
卡罗鲁奇的祭司顾问团为他创造出第一个由人类编注法术细脚的魔法,它能够依附在固定物上以一定频率时间自动充能来对外射出魔法箭。
虽然构筑这个魔法的细脚都是比较低阶的,不过用来付对魔法一无所知的卫兵绝对绰绰有余了。
至于萨达希拉斯,比起那些没头没脑的卫兵来他还是相当棘手的,卡罗鲁奇的祭司们只从这个精灵身上学到了冰山一角的魔法,他的脑袋里还藏着很多卡罗鲁奇想知道的东西——如果可能的话,卡罗鲁奇甚至希望能亲自剖开萨达希拉斯怪异的脑袋好好研究研究精灵脑袋的内部构造。
但如果除去萨达希拉斯的魔法,他就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瘦竿子,卡罗鲁奇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侧过头看了看觐见厅通向后堡和政务大厅砖石道路上崭新的地砖——那是用于阻隔短距离传送术的黑曜石。
很庆幸在杰那德里的宝石之中能找到对魔法有如此隔绝性的材料,这种地砖还特地被用在地牢和城堡其它重要通道上,而且教会的一部分精英士兵也已经把武器换成了黑曜石材质,卡罗鲁奇给他们的权限是,如果遭到反抗,允许处决包括萨达希拉斯在内的任何人员。
卡罗鲁奇甚至开始有些期待和他们的会面,以四个国王的性命来胁迫军队击杀萨达希拉斯,继而清扫来自莱尔提尼亚的最后威胁,并完成六国统一的壮举……荣耀的时刻已经来临,他的王座即将成为六国统一的标志。
觐见厅侧后方的一扇镶嵌了无数黑曜石的铁门打了开来,伊诺修略微向厅内探了探脑袋,随后拉了拉他的祭司长袍从门后疾步走到了卡罗鲁奇面前向他耳语了几句,然后双手互负着恭恭敬敬地侍立在卡罗鲁奇的王座边上等待他父亲的指令。
卡罗鲁奇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向觐见厅后方的几个卫兵打了一个手势,那些卫兵用军礼回应着,然后进入了地牢。
卡罗鲁奇再一次抓紧了扶手上的两个镀金狮头,他知道艾莉一定会带着萨达希拉斯闻风而来,那么他就必须留在觐见厅里等他们,以免出现一些意外,至于那些不知死活的军队,迈尔斯似乎想会一会他们,这也恰好替卡罗鲁奇争取布置魔法陷阱的时间。
他会很期待当他向霍尔下达杀死艾莉时候那个婊子的表情的。
基塔里特的现状就像鬼节的时分一样诡异,黄昏的斜阳从城镇另一边的山头扫过来,毫无生气的惨淡阳光径直穿透了原本应该熙熙攘攘的中心广场,然后直射在杰那德里城堡上空猎猎作响的狮旗上,仿佛只有它是基塔里特唯一一个伪装成活物的东西。
恣睢的冷风肆意横行在城内空荡的街道上,伴随着愈渐暗淡的残阳上演另一幅死气沉沉的画面,却将曾经的喧闹扼杀在漫天遍地的萧条中。
街道口没有任何摊位、搭棚,甚至都没有人影和谈话声,只有从某个街角依稀传来的一阵零零碎碎的军靴踢踏声,但也很快就变得不再可闻。教会和反抗军士兵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剩下那一滩滩触目惊心的黑红血渍。
不知哪个街头巷尾的鸣冬虫却突然开始了它们不合时宜的聒噪的演奏,杂乱的虫鸣就像疾风骤雨打在琉璃窗上发出的无休止的敲击一般此起彼伏,但这在下一刻也因为一声马蹄铁踩在枯叶上的撕拉声戛然而止。
霍尔捋了捋他坐骑的鬃毛示意它安分一点,似乎就连这匹马都察觉到了散播在空气中的异样,不停轮换地踮落着两只前蹄来缓减自己的躁动不安。
如此顺利地返回基塔里特已经出乎了霍尔的意料,甚至是他们在进入杰那德里地界之后就没有遇到过任何有组织的阻拦。
联军已经尽可能地保持了隐匿的行踪,但行进中的军队难以保证不被卡罗鲁奇无处不在的侦察兵发现,而即便如此,也只有极少的教会散兵游勇曾经出现在联军的视野中,然后就像一只只塔布羊一样尸横遍野。
最后联军索性刻意地暴露了行军进程,以便召集那些没有途径反抗的非政府军、农民、工人甚至手工劳作的女人和稍微大一点的孩子;而在联军对外公开行军之后,他们遭遇的教会士兵反而开始变少,这不得不让霍尔心生疑虑——这已经不像是夺权以后一个城池该有的模样了,反倒更像是……一个陷阱。
霍尔也开始怀疑当初在联合防线分散兵力是否是个明智的做法——当然,他从来不为身后跟随的士兵只有屈指可数的程度而担忧,那从不是这位将军取得屡屡战功的主要原因——但来自东部王国的急件络绎不绝地抵达联合防线告知军队各地政变的噩耗,让联军不得不照顾到东部两国,盖斯奎里尔和辛格特参与剿灭行动的大部分士兵都在他们高级军官的带领下撤回了各自的国家参与和政变教会的斗争,现在跟随霍尔回杰那德里的只有卡尔、加布力尔和他们麾下的几队士兵。
他当然坚信教会人员的数目并不在多数,他们只是利用了军队出征的空档才有机可乘,但眼下他却对跟随自己返回来的士兵们能顺利从教会手里夺回政权的信心产生了动摇。
如果卡罗鲁奇确实是主导政变的始作俑者,那么他一定会想到剿灭联军必将发起反扑,而唯一能够阻止联军这么做的只有一个办法……
普雷斯科特尽力压抑自己愈显急促的呼吸来平复冲动的念头,他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教父会是策划这一切的人,就在半个月之前他还刚刚和他的教父和解,结果几天前他的教父就派雇佣兵来刺杀他,现在又有人告诉他,他的教父要夺走法兰斯纳乃至六国的基业……普雷斯科特恨不得快马加鞭冲进城堡找到他的教父向他当面对质,他当然希望从卡罗鲁奇嘴里听到的不会是肯定的答案。
马蹄和军靴声开始从外郊向城内推进,鲜嫩的菊叶花瓣在士兵头上翻腾,破碎的木栅条从士兵脚边滚过,似乎现在由它们来执行迎接剿灭行动凯旋的军队。
卡尔命令一部分持盾护卫和重装步兵从冲锋部队分散到主队两翼,同时各自卸去一些不必要的负重继续前行。
普雷斯科特战战兢兢地跟随部队经过大教堂所在区域附近的十字街头,经过这个时候应该到了傍晚祈祷的时间了,但大教堂里却没有传来圣钟声或是祈祷声。
在路过十字街头的时候,普雷斯科特特地望了望大教堂的那条路,大教堂门外已经积了一堆落叶和碎枝条,看上去它们已经被穿行的冷风遗弃在教堂入口的折角处好几天了;教堂的那两扇铰链木门如常敞开着,但从普雷斯科特骑马的角度却看不到里面有任何人,教堂的长椅也空空如也;甚至在镶嵌在木门上的木饰镂雕上还夹带了两片显眼的碎叶,普雷斯科特怀疑这两扇门可能从几周前打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被合上过。
最后终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霍尔视野中,他穿着一身独特的盔甲带着众多士兵、重刑囚犯和角斗士阻止了联军的行进,那一身鲜红光亮的盔甲使得霍尔大为惊讶,它的主要纹饰是杰那德里的狮形徽记,徽记周边用银白的线条勾勒出一条瑞斯塔的简笔画——那是阿尼夫曾经穿戴的盔甲,而在霍尔确认盔甲穿戴者身份之后立即变得怒不可遏,迈尔斯——一个刚从中士晋升的上士——竟然不分尊卑地穿着王室成员才有资格穿着的红盔。
“欢迎来到我的国家,蠢货们!”迈尔斯撩开面甲用沙哑的声音干笑着站在中心广场的瑞斯塔神像的祭台上居高临下扫过霍尔和他身后的部队。
“上士,审视你自己的身份!你没资格触碰这套盔甲!”霍尔拔出手半剑怒不可遏地大声斥责他原先的部将。
迈尔斯狡黠地耸了耸鼻尖,然后张开双手向所有人展示着那套盔甲在他身上是有多么合身:“这简直是为我量身打造的,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多么合身!我都不记得它是否有过上一任使用者……噢!好像确实有一个昏庸的家伙曾经觑于这套盔甲,可他现在在哪里呢?我猜是在基塔里特外郊的乱葬岗里!他已经和你们的王后一起随着法兰斯纳旧政权下地狱去了!”
“不!这不可能!你不敢这么做!”普雷斯科特大惊失色地喊了出来。
迈尔斯得意的神色在看到看到普雷斯科特之后突然凝固成了惊讶却又不表于形色的忧虑,但那也只持续了几秒钟,随即他又换上了冷漠的笑容:“普雷斯科特?我没想到你还活着,看样子凯文应该也在这里……是的,我看到他了,还有其他王国的王子们。但这都已经无所谓了,阿尼夫和艾格尼丝已经死了,我到现在还能像起他们喝下那杯毒酒时候痛苦狰狞的表情……而现在,我才是杰那德里的王子殿下,你们都不过只是企图造反的叛军!所有国王都在我们手上,所有的历史就将按照我们的意志书写!”
霍尔厉声向迈尔斯发出警告:“你在妄想!我要求你们立即释放所有国王并缴械投降,否则联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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