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与琅琊(三)(1/2)
冬日十三,天降小雪,纷纷扬扬的雪以游散的姿态落在琅琊城百丈城墙之上,天光倾斜,几缕晨光穿破云层如同飞失直射而下,映得莹雪金光晃眼,似真似幻,列在城墙下黑黝黝的军队,白晃晃的利刃肃穆而立,静默无声却气势逼人,放眼望去,地平线上又滚滚乌云袭来,雪被风吹得飘摇不定,落在脸上略微冰凉,黑压压的晁国军庄重肃穆犹如重盾,又似弦上之箭,一触即发。
但就是这样一个兵临城下的情景,琅琊城高耸如势欲破云的城墙之上隐隐有着悠扬婉转的歌声在天空回旋,空灵透彻的声音在这个肃杀的日子里显得超凡脱俗,跨越性别的界限和束缚,世间万物在那一刹那流失所有的颜色,天地间无限景色不及其瞬间的风华,听着这样的声音的人神情安详,仿佛不是身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
陆苍绪身披银白的铠甲骑着青骢骏马,手提着银枪傲然立于千军之前,身若满月清辉,他身后迎风招展高悬着的旗帜,以玄色为底,金线为绣,滕字龙飞凤舞,肆意无双,雪地里赫然刺眼。
他不急着攻城略地,反而低垂眼眸静静听着风中险些被风雪揉碎的歌声。
他听见,那歌声不慌不忙的唱着。
“北国有寒雪,飞渡关山远。冬衣越不过,惊扰梦中人。”
“南方有故里,腊月问归期。来日问旅人,寒梅着花未。”
——很好听的歌谣,陆苍绪想着。
罗素策马在旁边怔愣久久回不过神,思绪恍惚蓦然觉得这声音说不出的熟悉,他抬头不经意间瞥见城墙之上有白影一翻而过,飞扬的衣角略有几分熟悉。
此刻歌声戛然而止。
“将军,是否下令攻城?”罗素扭头看向旁边的陆苍绪,却见陆苍绪目不转睛的看着城门,罗素不解正要问起,陆苍绪没说话只是扬扬下巴示意他看前面。
琅琊城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伴随着岁月侵蚀喑哑的声音,风卷起地上的雪四处飘散,隐约不清,一个白影不紧不慢地策马破雪而来,踏着满地的碎琼乱玉,月白的衣角被狂风吹得肆意张扬,放眼而去与天地融为一体,那闲散的姿态倒像春光里策马游行,唯有脸上那张青铜罗刹面具宛如鬼神在世,罗素再次见到时还是会不觉手心发冷汗。
也就是这样才会让人把他和三月前以奇诡狠厉的手段逼得晁军败退的将领联系在一起。但奇怪的是,城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巍峨的城楼下他只身一人独行,丝毫不惧面前严阵以待的千军万马,甚至身上未披战甲,随行的不过一把长戟。
那人勒马站定,竟遥遥将手中的方天画戟直指晁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磅礴气势配上略显清瘦的身形也不容小觑,月白衣袍被风吹得不住抖动,破碎的声音从青铜面具下传到晁军中,他说:“在下白旋,特来此向贵国战神请战!”
闻言,晁军上下哗然震惊,这世上还未有人与之一战尚且活命的。
这人即便再有手段,手下的功夫可不能像他之前那样弄虚作假。
陆苍绪不顾罗素的劝阻策马走到战场中央,与白旋相隔不过十丈远,将手中的长枪挽了个花负在身后,扬眉笑道:“请吧。”
白旋却一动不动,沉闷的声音传过来:“白旋想和将军打个赌。”
陆苍绪倒没想到他还有条件,当即凤目微狭,故意拖长语调颇感兴趣问:“你想如何?”
他不知道对方卖的什么药,但也并不畏惧诡计阴谋。
白旋在面具下的嘴角轻轻挑起,道:“将军难道不奇怪为什么你们能在离军前率先围住琅琊城吗?”
陆苍绪看着他冷硬的面具顿了顿才开口调侃道:“莫非是你想投降?”
白旋没想到他如此直言不讳,一时间愣住没了言语。
陆苍绪眼底的讽意更甚,自他接连攻占齐国三城时他就在想那将领如此做是有何用意,南边固然弓鸣正急但也不会将沿路全城的官兵甚至百姓全部撤离,也没有安排偷袭和陷阱,这样一来相当于是城门大开请他们进来,据他知道的,齐国的名将还在世的只有陈烁一人,但陈烁年事已高绝不能有气力来回奔波,且陈烁不是爱故弄玄虚之辈,更偏向刚健勇猛的正面迎战,那么这个带着面具的将领来历就更奇怪了,先前籍籍无名只在陈地边境的逐野之战中被人所知,那一战是齐国最惨烈的战争,却也是最宝贵的残喘机会,因为那一战各国攻占齐国的计划不得不推迟,也因为那一战齐国的两位世子相继战死沙场,此后齐国无人再能继位,却依旧苟延残喘。
陈烁无弟子,齐君无后主,那这个无名之辈又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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