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杀未成（1）（2/2）

我本以为他走路无声，早已走了，可过了许久，我才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脚步虽轻，但对于难以入睡的我来说还是清晰无比。他在我门口站那么久，莫不是怕我再死一次。

我本想睡了就不会胡思乱想，可倒在枕头上根本就是睡不着，索性起身下床，点了一台烛灯便出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微风轻抚，院子里只听见梨树摇曳的声音。月光照射下，院子里并不十分黑，除了那人住着的客房亮着，其余的屋子都是黑压压的，这样的清河观，我这是初次见到。

我本想去师兄们住的房间瞧瞧，可远远望着黑压压的屋子又有些害怕，便举着烛灯进了学堂，点亮了里面的烛灯，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晚一个人来这里。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望着黑漆漆的屋子，想象着大家平时上课的模样。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却又像梦境一般虚渺。

我环顾一圈，发现师兄们的桌子上书本还是敞开着的，想必是昨日的功课没有做完，便想帮他们收拾了。我走到四师兄书桌旁，低头发现是没抄完的《道经》，泪水顿时涌出，不敢多想，含着眼泪赶忙把书本收拾好放在桌角，转身走到大师兄的桌子旁，低头看见的也是没抄完的《道经》，泪水落在本子上，将墨迹晕开。大师兄总是这样，不管我们谁受了罚，他总要陪着我们受罚，他说他是大师兄，应该的。

不只是大师兄，跟着抄写的还有二师兄和六师兄。所有的手抄本字迹工整，临摹一般。

我擦擦眼泪，将他们桌子上没抄完的《道经》重新打开，借着微弱的烛光，接着抄起来。

那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抄了多少遍的《道经》，那么多遍，每一遍都心甘情愿，是这几年最心甘情愿的一次，即便手抖了也要保证字迹工整。抄到后来右臂已麻得不行，右手失了知觉，泪水不住地往外涌，眼前一次一次地变得模糊，只得擦了又擦，擦了又擦，最后气馁，放下笔，趴在桌子上睁着眼睛暗自流泪，却睡了过去。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苦笑，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如此偷懒，睡梦中都能自己回屋子来睡。抬头一看，外面已大亮，怕是晨时早过，忙下地穿鞋跑出去。昨日因为自己的心情已经怠慢了客人，今日怕是又要怠慢了，哎，日后出了清河观还得仰仗他的照顾，感叹自己真的不喜欢没有师父和师兄们庇护的境地。

我趿拉着鞋一路小跑，路过饭堂，隐约感觉里面有人，我倒回去定睛一看，那人真的坐在饭桌旁冲着我微笑。

我抬步走进去，“不好意思啊，今日又起晚了。”

“这里是你的地方，不必和我道歉的。”他望着我，淡淡地笑。

“你是客人，远道而来，我却没有以礼相待，实在过意不去。”我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我没有尽地主之谊，还要客人做这些。”桌上已摆了四盘菜和米饭，他一个人做这么多，多费时啊，再说，就我们两个人，他也实在没必要做这么多。

他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无妨，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事做。”

“可你毕竟是客人，再说你不是受伤了吗，怎能如此劳累呢？”

他笑笑，“我的伤已经好了，不碍事了。”

“好了？这么快？”

“不错。”

“可你不是说要找我师父给你治病吗？怎么好的？”

“我来此处的确是来疗伤的，但关键不在你师父，在这山下的一种草，幸而这草我识得，便自己下山去采了些，已经痊愈了。”

“哦，是这样，是什么草，还有此功效？”

“说了你也不一定知道，你先过来坐下，稍等一下，我去把饭菜热一下。”说着站起身端上饭菜。

我忙走过去，“不用不用，凉了一样吃，再说以后离开清河观能不能吃上饭都不好说。”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离开这里后的生活。”他站在我的面前，端着饭菜定定地望着我，目光如炬。

我笑笑，“你不怕我日后粘上你？竟说如此的话。”

他面容沉静，微微一笑，“不怕，”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笑，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好在这种境地有他在，不然我可能真的就追随师父他们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走进来，将饭菜放在我面前，又要去拿另外两个，我忙伸手止住他，手握上他的手背，他停下动作十分惊讶地望着我，我也十分惊讶，因为他的手极凉，碰上去像是摸到了从地窖里刚刚取出的酒坛子，这冰凉的触感让我十分不喜欢，赶紧将手抽了回来，偷偷在身后的衣衫上蹭了蹭，“不用麻烦了，这些就够了。”

他有些局促，站在那里愣愣地望着我。

我也没理会他，坐下来端起碗筷便吃了起来，一撇头发现他的碗筷却是干净得很，十分惊讶，“你没吃？”抬头发现此时他已回神，却没说什么。

“不好意思啊，害你等我，快坐下来吃吧。”

他没说什么，坐下来端起碗筷也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我吃饭一向很快，吃完了便坐在边上等着他。他吃饭实在太慢，细嚼慢咽不说，似乎还在想着心事，看着我直着急。

总算等他吃完，我便起身去收拾碗筷，他挡住我，“今日要离开这里，你去收拾收拾，这里我来。”

我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他微微一笑，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