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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相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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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轻哼一声回道:“不怕银缸深绣户,只愁风断青衣渡。姑娘的名字也不错。”

那女子听了,正举着茶杯的手忽的一顿,笑容僵在脸上,说不出的尴尬。

“公子取笑了……”低头苦笑,话语已是遍布哀伤,“他……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没想到她非但没有避讳自己对青衣的感情,居然如此坦白,反倒让对面的玄凌一愣。

无奈一入空门,红尘皆断,六亲情绝,勿论再如何痴情美貌的女子,在出家人的眼中都只不过是一具具红粉骷髅罢了。虽不知晓这女子与隔壁那和尚之间有何渊源,但这注定也将是一段无法善终的不伦恋情。

听到她的琴声之时便觉感同身受的玄凌叹道:“莫说青衣并不知你名讳,便是知晓又怎样?想当年辩机法师私恋高阳公主,最终落得腰斩的下场,前车可鉴,姑娘又是何苦?”

世人向来难以容纳不守清规的出家人,对犯了色戒的和尚道士处置极为严苛,哪怕到了死后,也难入地府轮回,只能成为上天下地没有半个容身之处的孤魂野鬼。

可惜沉迷执念的女子又怎会听得进他人劝谏。

“他若能像辩机法师对高阳那般对我……不!只要他能记住我的名字!只要他记住我,魂飞魄散又有何惧,我情愿陪他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鹅黄娇弱的女子身影颤抖,清丽嗓音吐出偏激而决绝的话语,五官扭曲,引得旁边桌上的人纷纷侧目。

除了提到青衣时的难掩激动,女子皆是一副娟秀文雅的姿态,二人从诗词歌赋一直聊到琴棋书画,直到天色昏暗才告辞。从来不知道自己能与一位陌生女子同桌而坐闲聊这么久,体会着他人的情感,心中想念的却还是那个刻骨铭心半生的名字。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玄凌想。若没有在寒暑山下再次遇到他,在碌碌寻找中走完这短暂的一生,死后地府再见时哪怕擦肩而过,一碗孟婆汤喝下,也便忘了有那么一个人,生出那许多妄想。不必像现在这般整日魂不守舍,看见什么人,听到什么曲子,都能联想到他。更迭的岁月中,不会如此痛恨自己的平庸无能。

好在再过不久,一切就能结束了,一年之数只剩十月。

是夜,月圆当空。

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在踏上辗转不安之人惨白的侧脸上,间或有牙关紧咬的咯吱声发出。

虽然睡着了,长长的身子卷曲着朝里而卧,但手却无意识地捂住胸口。薄被下的中衣湿透,冷汗一滴一滴落下,滑过额际,滑过高挺的鼻梁,最终落在嘴角,似无声而哀伤的哭泣。仿佛被靥在了无边无际的地狱,身遭万蚁噬身,痛若万剑凌迟一般的无边折磨,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凌儿!凌儿!”

是什么人在叫他?充满了担忧的声音急切而焦魄。是他吗?他来了吗?那个正义悲悯的地狱使者;那个坦荡温柔的黑衣无常。那个除了双亲以外对他最好的哥哥……

怎么可能呢?他不是只顾着惩奸除恶降妖伏魔,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了自己么?

真的很想问问他,在他心中除了恩情,自己还有没有半点值得他在意的地方?

是什么喂进了腹中,使足了劲强迫自己睁开重若千金的眼皮,但意识却背道而驰,逐渐沉沦,再一次沉沉地进入睡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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