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门二老(1/2)
当日穆展鸿负了穆当劳在衡山之中一阵乱走,旧疾未愈之下,更觉五脏六腑好似都要翻转过来,若要勉强御器,穆当劳重伤之下必定禁受不住,身边又苦无辟易梭那等载人法宝,只得强行催逼了功行在那林中蹿高伏低,间或双目梭转,也盼在山中寻到一两味仙药仙草,能救转穆当劳性命。
如此颠簸停行之下,穆当劳低哼数声,却在背上胡言呓语起来,穆展鸿心中焦躁,忙寻了一块大青石将他放倒,取出丰聆楚所赠的漱玉丹喂了数粒,却咽之不下,左右顾盼一阵,也未见山泉流淙,忽然听得林中深处隐隐传来溪水声响,于是折了数柄柏枝将那穆当劳的身形稍微遮掩,自个却向水声处寻去。
前路水声隐约可闻,穆展鸿走了一阵,脚下泥土愈来愈松软,渐渐湿脚,便知离这水源处已近,不由提气直奔。不一时果然见着一条蜿蜒溪流穿林而过,略略披荆斩棘溯水而上,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个颇为幽静水色澄碧的小湖,湖中一方小岛,只数十丈方圆,中间却长了一株半尺长的紫芝,旁边一蛇一猿,怒目相对而立。
那猿猴须发皆白,双瞳开闭之间精光四射,盯住那蛇的目光原本意甚不屑,此时望见来了外人,略微就有些焦躁,抓耳挠腮数次之后,忽然出爪向那灵蛇的七寸处捏去。
灵蛇嘶嘶人立,将身弯折后掉头向它手臂咬去,白猿挥臂急转数个圈子,那灵蛇一个身子滴溜溜随其乱转,如此过了片刻,灵蛇已支持不住,停下了势子不动,却张口向白猿喷出一丝亮晶晶的唾涎,那白猿异常忌惮,忙将身子远远避开,过得一阵瞧看穆展鸿一眼,似又焦躁异常,于是跃前两步,又去逗那灵蛇突出毒涎。
穆展鸿已知紫芝必定是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这灵蛇想来是伴药而生的护宝灵兽,白猿瞧去灵性已通,欲采紫芝却要先与灵蛇相斗,目之所及,却担心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只得全力与灵蛇周旋,待这蛇毒馨尽后便下手采芝。
待得猜透白猿心思,穆展鸿不由心中一动,脚下微蹿已掠至岛上,双指相骈向紫芝探去,那灵蛇见此忙弃了白猿,掉头向他喷出一缕亮涎,直似箭急。穆展鸿闪身避过,白猿觑了时机也去采芝,如此你来我往数个回合,灵蛇已经疲累不堪,口中毒液渐渐稀薄,只见它忽然将身子盘绕住芝身,白猿至此反而无法,只得围住紫芝团转几圈,灵蛇均不为所扰,若要伸手相采,必将灵蛇一并摘下,那是灵蛇便能乘隙噬人。再转得一阵,终究无法,只得瞪了穆展鸿,意似求援。
穆展鸿微一沉吟,张口吐出弦剑,以意御弦闪电般向紫芝截去,灵蛇终究神识有限,只对了弦剑不住喷毒,但听得轻轻咔嚓声响,紫芝落地,那灵蛇已被斩作两截。穆展鸿撕下衣袖将弦剑裹住,在湖水中洗净收起,再回头瞧时,白猿正蹲坐紫芝之旁,已用松枝将蛇身跳开,一双猿目只盯在紫芝上,时而又偷望穆展鸿一眼,口中啧啧数声,意甚不舍。
此时此境,穆展鸿不由得好笑,于是对了那白猿叱道:“若你嘴馋,吃此紫芝不过填个肚儿,不如我寻个仙长将其入药,如此救人济世,才是这等仙草现世的正理。大不了届时赐你一颗便是了!”白猿似是听懂了他话语,不怒反喜,抓耳挠腮之余,又扯了他衣角伸手前指,口中霍霍有声,似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一般。
穆展鸿挂念穆当劳伤势,欲待不理白猿提步前行,却被它扯住裤脚不得动足,又听它语声转悲,分外哀切,似是小孩儿在嘤嘤哭泣一般,不由得叹道,“要去哪?若是就在左近便随你去了,若是远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却耽搁不得。”
白猿似是听懂了他松口,忙放手大叫,伸爪将紫芝拾了,举步便往前奔,奔得数步,又回头相望,意在催促他前行。穆展鸿苦笑一声,略一迟疑,终也迈步向前。
一人一猿奔得数刻,便到了一处幽静所在。那白猿站在一丛荆棘旁频频回首,等他奔至跟前,忽的一转身已没入不见,穆展鸿忙奔上一步,顿觉眼前诸般景物皆与刚才所见不同,前路尚有多处岔口,白猿却在左侧处等他,如此这般转得数次,忽然眼前一阔,现出一座大茅舍,前头却立了三座白烟袅袅的铜炉,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老者正持了柄蒲扇来回巡看,间或出上两扇。
白猿见了此人甚为欢喜,倏尔揉身扑上,那老者面有讶色,搂住他说道,“死老白,还是这般野性难驯。咦,你如何带了生人进来?”
穆展鸿微觉尴尬,正欲上前见礼,白猿却在老者怀中指了他霍霍活活说了一通,又举起爪中紫芝与他瞧看,老者点头笑道,“多谢少侠相助老白取此仙芝,仙芝原该少侠所有。此畜横骨已化,不过半通人语,只是随我已久,见了诸般仙草便不能舍,倒教少侠见笑了!”
穆展鸿见这几座铜炉中余烟袅袅药香扑鼻,忽然记起先前对这白猿所说,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这白猿主人便是炼药的行家里手,心中一动,忙拜下地道:“这紫芝原不是我先看见,便送于前辈。只是与我同行的尚有一人,如今身受重伤,还盼前辈施以援手将他救上一救!”
玄衣老者忙扶起他道:“这紫芝乃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三秀仙芝,若将其炼成丹丸,于修行之士颇有好处,你可想好了?至于救人,原是我黑悠游的拿手本事,你若不给紫芝,既然碰倒了,我也要救的。”
穆展鸿不禁喜极,“原来您便是理门两仪之一的黑悠游前辈?如此说来,我叔父有救了!”原来理门诸子精研易理之外,各人均身负绝技。太极长于占卜,两仪长于制药行医,四象精于观测天象,八卦则擅长地听之术。穆展鸿便将自己和叔父如何入伏、如何中了抹仙教焚真液之毒、如何为针门所救逃至此处后偶遇白猿,那黑悠游听得眉头渐渐蹙紧,思忖片刻,忙奔到茅屋中取出一个布袋,将铜炉中的丹药全部取出后推倒,又一把抓了穆展鸿道:“事不宜迟,掌气使身在何处?我本在衡山之中游历,无意中寻到了几味罕见药草,就地取材炼制丹药,如你所言不虚,我瞧还是速速带了他到理门武当山暂避才是。那戮仙使虽然追不上针门的辟易梭,只怕他的噬啮化身循了掌气使身上的焚真液气息终能寻来,老怪妖术高超,我们还是先带了人脚底抹油才是!”
两人一猿沿了来路疾奔一阵,已到了先前穆当劳的藏身之处。穆展鸿一瞧之下不禁一身冷汗,那青条石上空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脑中不由得一片空白,莫非屠明月已至?已将他掳走?
黑悠游却不停步,四处嗅嗅闻闻,眉头却舒展开来,又从石旁树枝上拈下一根白布条道:“这可是掌气使身上衣物?”穆展鸿定了定神,这才摇了摇头。黑悠游猛拍他肩膀一记,“这就是了!你随我回武当山,我必还你一个好端端的叔父!”
穆展鸿此时心绪已乱,听他说得这般笃定,只得点了点头,那黑悠游却又皱眉道:“焚真液气息虽已淡薄,但那屠老怪终能寻来,嘿嘿,咱虽打不过要逃,却也要教他吃个苦头。”
于是指点穆展鸿围了青石,以荆棘、条石、泥块为材,在四处布置了一阵,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泥巴罐儿,递于穆展鸿道:“你有尿么?尿些进去!”穆展鸿尴尬摇头,老者也不介怀,对了那白猿嘟哝数句,白猿甚喜,也不避人,当了面在其中尿了半罐,又递回老者。
黑悠游捏鼻摆手道:“还要我动手么?你自去将它放在阵中左七右五后二左四后三布的泥堆上罢!”回头又对了穆展鸿道:“那屠老怪不来便罢,若来时必要寻那焚真液源头,势需破阵,咱便在这反两仪拟真阵中设此法宝,教他破阵途中纵使泼不到头脸,衣服上总也要沾上点猴儿骚,哈哈,这才叫畅快!”
布置停当后,黑悠游从身上摸出一颗浑圆无瑕的拳头大白珠,“死老白随我修行已久,能随我御此白玉珠而行,你只管紧紧跟上,到了武当山两仪居,便有了乐门掌气使的下落。”
穆展鸿记起理门太极长于占卜,八卦善于地听,纵使黑悠游届时找不到人,若能央了这二人相助,却是有把握得多了。
两道遁光先后按落,白猿喜啼一声,径自往前飞奔,穆展鸿收了弦剑后细一打量,却见二人一猿身处一方绝壁之前,上头泰半壁面爬满了藤萝枝蔓,那白猿对了藤蔓一头撞入后不见,却无呼疼声响传出,藤蔓似水波般漾出几圈细纹便回复如常。穆展鸿正迟疑间,黑悠游已携了他道:“理门所在处处布阵,步步皆有玄机。白猿在我理门已久,熟知其中窍要。你我虽然同属一教,只是这些年教内各门互有嫌隙,理门的太极定下了外人不得擅入的规矩。我虽不好僭越,却可事急从权。这便施个迷目阵法,只教你看不见这入门阵法便无碍了!”
穆展鸿点头称是,黑悠游只口中低吟,双手十指在他身前纷飞符画,片刻便觉眼前昏黄一片,耳旁却满是呼啸风声,身子一动,已被黑悠游拉住往前急行。
如此过了数息,耳中呼声渐止,听得身边一声“到了”,眼前顿时一亮。原来此时身处在一处锦绣山谷之中,面前一座偌大庭院,上书两仪居三字,白猿与黑悠游俱在身侧。黑悠游瞧了瞧天光,又盯住那门上牌匾,口中不住冷笑,不一刻,又扯了穆展鸿与白猿大步踏入。
还未进得抱厦,黑悠游已张口大叫道:“白老不死的,仙丹你未练成半颗,偷人倒偷到家了?嘿嘿,你既然这般手段通天,何不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将他全然医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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