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第十一（二）（2/2）

奇雅闻言，咬牙道：“是么？可惜我偏偏不是什么温顺的人。”她突然向旻穗笑了笑，那笑容却勉强而可怕，突然高声道，“是我偷走了太子妃的嫁衣，太子爷，请你捉我回去。”

瑶林闻言，看了看奇雅，又看了看旻穗，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一般，真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大，就连日娜拉也好奇地向院内张望。

“你难道认为那嫁衣对我就真的这么重要么？”瑶林看着奇雅，仿佛已然是骄傲而坚定的君王，主宰万物而气势逼人，“那只是件衣服，但能够走入江南织造别院的人，便不同了。”

“所以，你才会编造出钦差范周全被杀的谎话，只为让江南织造之事无法悄然平息。”一直不语的旻穗，突然开口问道。

瑶林看着旻穗，淡淡道：“范周全的确被杀死在江南织造别院。”

“这样正好，我只偷走了嫁衣，但并没有杀了范大人，既然此事颇为蹊跷，不如太子爷带我到刑部大堂，我想朝廷的捕快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奇雅突然抢白道。

话音未落，战坤却只是一声叹息。瑶林却一言不发，目光却看着奇雅。

很久之后，奇雅依然记得瑶林看着自己的目光，那是一种帝王才会有的威严，一种肃杀令人不敢直视，却必须无限臣服。也许，那便是生于皇家的荣宠，朕有天下，承天达命，奇雅从未有一刻像此时一般，认为面前的储君，当真是一代君主。

许久，瑶林只是开口道：“就算今日我不来追究江南之事，大婚之前，楼禧恩必定会将嫁衣送到我面前。”他扫了眼站在一旁，面色苍白的旻穗，而后看向奇雅，此时眼神却又与平日无异，俨然却有一丝温和，“你若不信，大可以那日到京城一见。”

奇雅只是摇了摇头，她不知道禧恩会不会如瑶林所说，更不愿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任何事情，“不必了，既然嫁衣对于太子来说无足轻重，那为何又要设下此宴，让我与旻穗在此相见？”

瑶林轻轻耸肩，不经意道：“这只是我与战坤打了赌，赌的便是你会不会替旻穗担下所有罪责。”

“你为何认为江南的事就一定与旻穗有关？”奇雅突然皱眉，目光扫向旻穗。

“楼禧恩离开这里，想来他必是已经知道究竟要找的人是谁。”瑶林也转头看向旻穗，眼中似含些深意。

“你们打赌，赌了些什么？”奇雅并未理会瑶林，却转头看向战坤，讥笑道。

战坤双手环肩，歪头道：“托你的福，我得到了十三张兑票，合计一百三十一万两黄金。”

奇雅闻言，不禁挑眉看向瑶林，揶揄道：“太子爷富有天下，又怎会对这一百多万两黄金不舍放手。”

瑶林点点头，平平道：“这是不假，兑票我自然会给他，只是一样，兑票只有换回了黄金才能有用处。”

“范周全之死和你有关，对不对？”旻穗突然开口道。

瑶林歪头，嬉笑道：“范周全究竟怎么死的，应该是那个偷走了太子妃嫁衣的人最清楚。”

“奇雅并未承认杀人之事。”旻穗眉黛轻蹙，嗔道。

瑶林看向旻穗，目光复杂沉寂，却隐隐闪出一丝怒气。

旻穗自然看到了瑶林的神情，却仿佛不经意般，喃喃道：“太子输了一百多万两黄金，心里自然不很舒服，但这怒气也不应久久不消，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瑶林看着旻穗，突然轻笑道：“不论是谁，平白输了这样一大笔金子，心里自然不痛快，可我并不是君子，我只是可以语利的小人，所以我总是希望自己什么时候都不会输，比如现在，虽然没有了兑票，我却抓住了江南合堂的命脉，总是有失有得。”

“江南合堂百年基业，我实在想不出朝廷为何硬要加罪。”旻穗耸肩道。

“朝廷当然不会轻易降罪于江南合堂，所以——”瑶林看向旻穗，似笑非笑般凑近她，低声道，“之前我仍然担心楼家大小姐与偷盗皇室用物有关，你的举动必然牵连着楼家，若真是查办此事，怕是会动摇江南盛世。”

“既是奇雅所作，想来你便会无所忌讳了？”旻穗挑眉，不屑道。

瑶林轻轻摇头，道：“姑娘似乎将此事想得过于简单了些。”他看向奇雅，道，“我相信奇雅最后关头，还是不会说出李算的旧事，毕竟相比于我的名声，她更加在意李算在江湖上神医的名誉。”

“就算她不说，我也会告诉天下的人。”旻穗笃信道。

“你凭什么告诉天下的人？谁又会相信你的话？”瑶林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摇头笑道。

“凭江南合堂在江湖上的威望。”旻穗放慢声调，却语气坚定。

“楼禧恩才是江南合堂的当家，相比于你，李奇雅更加会让他投鼠忌器，所以你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错在你高估了自己，更错在你低估了奇雅。”瑶林声音越来越轻微，却足以让旻穗听得清清楚楚。

“小姐，时候不早了，我来接你回家。”奇雅身后，阿福一身玄色衣衫，缓缓而至，他的身后，别院的随扈怒目而视，却又不敢贸然而动，只是攥拳紧紧跟着阿福。阿福却并未在意身后的敌意，虽像登堂入室，却又理所应当，他步履悠然，甚至并未因为身后的随扈而让步伐凌乱半分。他来到奇雅的面前，平平地看着奇雅，仿佛面前只有这一个人。

奇雅看着阿福，先是一愣，却随即嫣然而笑，她并未追问阿福何时来此，又是如何闯入别院，只是柔声道：“我正在等着你来接我回去，这个地方，我实在觉得呆着无趣。”

阿福突然看到奇雅滴血的手，叹息道：“小姐为何这样不爱惜自己，总要想想有些人值不值得这样做。”

奇雅收回了手，道：“只是些许小伤，你来接我，我很高兴。”

阿福点点头，他转身，悠然地与一众随扈擦身而过，但这一次，他走的很快，并没有理会奇雅是否跟在自己的身后，只是一味地快步离开。

奇雅满意的笑了笑，而后对瑶林道：“太子爷，奇雅先回去了，若是日后关于嫁衣之事你还要纠缠，奇雅随时恭候。”说完，她向战坤轻笑而别，匆匆赶上阿福的身影，离开了别院。

日，正盛，中天而滞，万丈金光。

庭院内，美人嫣然，君子翩翩。二人却只是望向门外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那湖蓝色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仿佛一切都不曾存在，却一切都已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