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重华宫（1/2）

六娘要至重华宫观礼的事情定下来了。

这个决定一下，凤坤宫里倒有些忙乱了。盖因着佛教的法事非同一般，韦太后又大动干戈请了数十位得道高僧，到时候冗长的繁文缛节会令人筋疲力竭不说，佛法中讲究的跪经可是一跪一两个时辰的。

再则六娘体质畏寒，如今是二月初……

凤坤宫上下都忙着为六娘挑选既熨帖又暖和的里衣和凤袍，新作几双厚厚的、垫了细炭和棉絮的护腿，备上最闷热厚重的青海墨狐的氅衣和垫了细辛与冰片、既能取暖也有安神醒脑之用的熏炉。

张御医领着几位医女为六娘配了八种不同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而这些药物中所需要的数类珍贵的药材都需要凤坤宫的女官们去内医院以及各局各司领取、熬制。六娘看到大家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反倒觉得有些过了，笑道：“不过是去祭祀跪拜一日而已，又不是要出一趟远门。”

张女官忙道：“娘娘的身子万不能有闪失，奴婢们哪里敢不仔细！”又劝着道：“跪经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呀，娘娘若是累了、困了，只消找个借口和太后娘娘告退，回来歇着，可万不能撑着。”

六娘瞧着身边人为她预备地周全，心里倒是少了些担忧，反过来宽慰张女官道：“你不必太担心了。重华宫是供奉菩萨的地方，我自有孕以来不曾出过屋子，去听一听高僧的讲经，给腹中的龙嗣积福，也是好事呢。”

张女官等人只是赔着笑，转眼又忙去了。

第二日时果然一大早就有敲打钟磬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满宫的女眷们都早早起床。诵经的僧人们按照他们平日的戒律，都是早在黎明之前就穿戴整齐地开始打坐了。这个时候，僧人们正被宫中宦官迎进重华宫，东西十二宫的灯火也依次亮了起来。

六娘有孕后懒散惯了，又不需要在韦太后面前请安立规矩，她平日里睡到日上三竿是常有的。此时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那边女官们早就侍奉着了，给她捧了热水和花露来净面。

梳妆时用的青玉案上还摆放着酡红的口脂和细腻的玫瑰露。六娘想着今日要参拜的是佛祖不是陈清，便不敢用这些鲜亮的东西，让女官挑了些闪着柔润光泽的珍珠粉，又拿了两样晶玉一般的花露和头油。待六娘梳洗完，只见一身云锦绣麒麟凤袍，外头披着胭脂红坎肩，头上戴着赤金东珠头冠，身为皇后的威仪倒是一丝不减。

六娘提着衣裳站起来的时候身上并不舒服，身为一个宅在家里大半年的米虫，骤然装扮地端正整洁还真有点不习惯。她怕了拍自己的脸，恩，她都快忘了要怎么摆皇后的架子！

这么一路抬着去了重华宫，到的时候天才刚刚大亮了。重华宫里这时候还在点檀香，刚烧着的时候香料散发出的浓烟飘得满宫都是，呛得六娘眉头微皱。刚下了轿子，重华宫里当差的宦官就瞧见了她，忙面露惊愕迎上来请安。

六娘瞧着来人脸上的神情，心道：原来宫里的人都以为自己不会来了。

自己在后宫人的眼睛里就有那么娇贵么？！

六娘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很快被迎进前院待客的厅堂，又有两个女官火急火燎地去偏殿报消息。不一会儿，偏殿中华妃领着众嫔妃匆匆迎过来了。

大家显然也没料到六娘会来。

好在华妃机敏，虽然仓促地迎接凤驾有失礼数，她面上倒笑得轻松。她上来就扶住了六娘的胳膊，笑道：“今日的天气真暖和，一大早太阳就升起来了，果然是天公知道皇后娘娘今日要出来的，不敢冻了娘娘。”

文惠的笑声轻盈而不失恭敬。

六娘脸上的神色也很轻松。她坐下来，微笑看着大家道：“我也早该出来走动走动——今日龙抬头，自然是好日子了，幸有太后娘娘操办祭祀的法事，我便也来沾一沾福分了。”

大家脸上都竭力做出高兴和轻松的神色来。

似乎谁都刻意忘记了除夕那日，文惠在凤坤宫里被皇后毫不留情地申饬贬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