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水（1/2）

云竹连忙将手中的一片碎片凑近了眼睛。

“别看了，快收拾了扔掉吧。”六娘吩咐道：“对我下手的这个人，或许是不喜欢使用玛瑙，所以不知道玛瑙和砒霜之间还会产生异状。也或许是，他们不知道我用的是玛瑙的杯子。总之，是她的疏忽，才使得我们能逃过一劫。只是，我不知道明日是否还会有这样的幸运……”

云竹一声呜咽，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是谁，是谁啊！”周嫂子也睁着一双泪眼，质问起来：“这个人之所以步步紧逼、想要取娘娘的性命，八成是看中了娘娘身下这个皇后的名分！娘娘虽然获罪禁足，却一直没有被废。她一定是等不及了！”

“是啊，是有人觉着娘娘挡了她的路了，才急着要除掉！”云竹抹了一把眼睛，捏紧拳头道：“她实在是太……竟然明目张胆地在娘娘喝的水里头下砒霜！蛇蝎心肠，该千刀万剐！娘娘，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要不要我送信出去，将事情禀明圣上？圣上不会坐视不理的，您是圣上的妻子啊！就算真的有错，圣上也不舍得让您死啊！”

云竹扯着六娘的衣裳劝着。

六娘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半晌，才道：“越是到了悬崖边上，我们越不能贸然行事。云竹，这件事情不能传出去，那太危险了。”

“可是……”云竹一咬牙，道：“就算我们想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蒙混过去，对方也并不会因此放松警惕。只要您活着一天，她都会处心积虑地要谋害您……您也明白，我们躲得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吗？”

“会有办法的。”六娘的手轻轻覆在云竹手背上：“我们都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

云竹怔怔地看着她。

几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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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的玛瑙碎片被一点不剩地捡起来，包在一块绣孔雀纹的蜀锦方形帕子里。

六娘坐在炕上久久没有动弹，云竹和周恒家的两个守在炉子前头蒸一锅白菜粥——这种季节，尚宫局里送来的只有白菜。

有菜吃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从铁锅里散发出来的香气萦绕在每一个人的鼻尖底下，只是此时主仆三人都没有什么胃口——尤其是被投毒的对象是日常饮用的水。

周嫂子已经将方才烧的水全倒掉了，又用热水将那口锅洗了很多遍。宫里人喝的水都是从井里打的，不过凤坤宫因为被封禁，六娘等人不得踏出正殿殿门一步，也就无法打水。人受冻挨饿只是吃些苦头，多半不会有性命之忧，不喝水却是一定会死的。尚宫局的人胆敢扣下所有过冬的炭火棉絮绸缎之类，却不敢耽搁送水。

他们每三天过来送一次水。每次送十个满满的水桶，连六娘几人洗浴的份都算在里头了。

“一定是尚宫局的人受了指使要害死娘娘！”云竹悲愤道：“尚宫局的乔姑姑，从前还是皇后娘娘看重她、赏识她，如今娘娘落了难，她翻脸不认人不说，还故意苛待娘娘、甚至毒杀娘娘！实在是罪不可恕！娘娘啊，咱们真是看走眼了，从前还以为那乔氏是个能用的人……”

云竹和周嫂子两人都认定在水中下毒的人是尚宫局。经历了这几日的怠慢和苛刻，两人早已对势利刻薄的尚宫局恨之入骨。只是六娘却不以为然，她将所有的水桶掀了盖子，用银簪子一个一个地探里头的水。

“乔尚宫虽然势利，但她并不是一个狂妄放肆的人。”六娘道：“这些女官们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我获罪禁足，乔尚宫就算想要看顾我，也要顾忌着上头的意思。如果她真的像从前那样恭敬我、吃的用的都及时送过来，被想要杀我的人看在眼里，她也会有性命之忧。而且……我不认为水里的砒霜是尚宫局的手笔。”

“可是，所有的饮食和水都是他们送的，不是他们又是谁！”云竹争辩道：“娘娘，我们怎么办？难道以后都不吃不喝了吗？”

六娘看云竹吓得风声鹤唳，反倒笑了：“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吧。你们看，这十捅水是今日正午才送过来的。周嫂子打开了其中一桶，烧了一壶给我们喝。很不巧，就是这一捅里有毒，其余的水桶里都是干净的。”

六娘手上的银簪子在试过了另外所有的水桶后，并没有任何变化。

“你们再过来看这一桶水。其实很容易发现，水桶的底部有几块透明的碎屑。”六娘指着水桶里头。

云竹和周恒家的凑过来瞧。水桶较深，里头的碎屑是一种泛白的透明颜色，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那是没有溶解的砒霜！”周嫂子惨白着脸色道。

“是啊，这下手的人还真是不太仔细，下了毒，却不知道掩盖周全。”六娘轻轻地摇头：“所以我觉着，这一定不是尚宫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