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水（2/2）

云竹和周嫂子都愣了一瞬。

片刻，云竹才拍手道：“娘娘说得对。尚宫局是给我们送水的，如果是他们动手，他们在装水的时候下药，会有足够的时间将这桶水搅和干净，把所有的砒霜都溶解掉，不留痕迹。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水里的砒霜是在从尚宫局抬水出来之后，被另外的人，在很匆忙的情况下撒进去的。他并不是尚宫局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处理撒药之后的细节，就导致里头出现了小块的砒霜结晶。”

六娘点点头。

“那么，那么……”云竹的嘴唇仍然有些哆嗦。她抓着六娘的袖子，道：“我们要查下去吗？会是谁呢？指使他们的人看到我们还活着，又会不会起了疑心，再次痛下杀手？”

六娘沉默而无奈地看着她。半晌道：“云竹，你何必问呢。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们活着一天，那人就不会放心，就会一次又一次地下手。你说呢？”

“不，娘娘，您不能死！”云竹颤抖道：“我们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我要查出来是谁兴风作浪！您不能就这么死了，带着洗不掉的污名被她们害死啊！”

六娘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那么从今日起，你们就都要听我的。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着，才能谈什么真相。云竹，你要忘记所有的不甘心的念头，在这种境况下，我们要做的绝不是传信出去，而是保命。你们都明白了吗？”

两人重重地点头。

“而且，想要保住命，并不等于坐以待毙。”六娘接着道：“旭哥儿的事情，我们绝不能再插手了，但是，投毒的事情，却可以利用起来。”

云竹有些不明白，她试探着问道：“娘娘，您是说，投毒的人和陷害您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投毒的人、谋害旭哥儿并嫁祸给我的人、揭发出周家的女婿卓玉君科举舞弊的人，都是一个人。”六娘的声音沉了下去：“为了找出她，我们只需要从一件事情入手就可以了。”

“揭发周家牵连舞弊案件的，是康王殿下啊！”云竹急道：“他是受了谁指使？”

六娘听着倒笑了：“怎么可能是康王受人指使呢。康王是个迂腐的老人，他虽然无权无势，却胜在辈分高，皇室宗亲们不得不恭敬他，就连皇上也要让他三分。康王这个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又仗着自己的辈分，在皇上面前进谏没有顾虑。他能够当众揭露周家的事情，只可能是有人将那件事情送到了他手上。他认为周家一手遮天、败坏朝纲，这才仗义执言。”

云竹和周嫂子都无话可说。半晌，还是周嫂子道：“那这样看来就难办了啊……我们怎么能知道是谁给康王递了消息呢？”

“想来想去，还是从这捅水入手反倒简单些。”六娘将手上的簪子扔进了那一桶被下了药的水中。

大家看着簪子渐渐变黑。云竹咬了咬牙，道：“不能轻举妄动……我们首先要活着。”

“是，要活着。”六娘定定道，眼睛里的灰白神色中渐渐闪出一丝明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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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是每隔三天送一次。第二日、第三日都没有水送过来。

但是第三天的时候，尚宫局送来一碗汤圆、十只没有煮的肉粽和一罐子鸡汤。来人解释道：“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圣寿……”

六娘了然，原来是韦太后的生辰到了。一般在皇帝、太后、皇后的寿辰时，都会赦免一批囚犯以彰显天家的恩德并为过寿的贵人积福，宫里获罪的宗亲也会多多少少得到一些恩典。

从前太后的寿辰都是六娘操办的，只是如今……六娘都差点忘了这个重要的日子。

是啊，被困在地狱里头，生死之外无大事，这些所谓重要的事情也早已无关紧要了。

六娘领着云竹两人亲手接下了，主仆三人对着慈宁宫的方向跪地叩头。

送东西的人很快离开了，禁军们重新将门扇封死。云竹看着手上端着的丰盛饭菜，脸色却并不好看。她纠结地道：“娘娘，这能吃吗？”

没被下毒吗？

六娘不言语。她将三样食物都用簪子试了一遍，看着通身铮亮的银簪，至少证明这三样东西里头没有砒霜。

但……能把人吃死东西可不止砒霜一样啊。鹤顶红、断肠草、牵机酒，都是银子试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