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投毒（2/2）

六娘看着这一汪水。

云竹看她脸色并不好，还以为她嫌弃水里头的铁屑，不禁伤怀道：“咱们娘娘就算从前在宁国府里做小姐时，也没喝过这样的水啊……娘娘，奴婢去给您泡一杯子菊花茶来，重阳节分下来的菊花还有。”

她抢过了六娘手里的杯子，刚想倒掉，又觉得这水是中午煮饭的时候烧的，是能喝的，倒了甚是可惜。便一转手，想要将这杯水倒进自己用的那只白瓷杯子里。

“云竹，等等！”六娘猛地叫了一声。她扑上去抢那只玛瑙杯子。

云竹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毫无防备。两人的手撞在一块儿，云竹轻呼一声，手里的玛瑙杯子应声摔在了地上。那珍贵的玛瑙摔得四分五裂，云竹当即惋惜道：“啊呀，打碎了！”又有些责怪地看着六娘：“娘娘！咱们宫里值钱的玩意大半都让那些搜宫的人搬走了，剩的也有不少被损毁的。以后尚宫局不会来给我们送份例了，这几样东西是越用越少啊！”

从前六娘是位正中宫、呼风唤雨的皇后，从没把什么杯子放在眼里，云竹身为她身边最得脸的六品掌事，心也大得很。然而如今大家落魄到了泥土里，连棉被都不够，自然对这些贵重的物件很是珍稀了。

“而且，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还想着明日拿出去送给外头的禁军，好多换一筐子木炭呢！”云竹继续抱怨。

一边蹲在地上收拾那残碎的玛瑙，絮絮道：“这几块大的，兴许日后还能值几个钱……”

“云竹，别捡了！”六娘扯着她的衣裳：“你快放手！这杯子不能碰，这里头的水不对劲！云竹！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了？”

六娘喊了好几句，云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神色微愣，抬头看着六娘道：“娘娘，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水里有毒。”六娘缓慢而清晰地吐出这四个字。

“啊”地一声，云竹尖叫起来，手里捡回来的碎片猛地扔了出去。她眼睛睁得老大，瞪着六娘道：“您说什么，您说什么？这水……这水有毒？天啊！”

云竹捂着自己的嘴巴，吓得整张脸泛起青白来。旁侧周恒家的也吓得不轻，跺脚道：“真有毒？是外头人下了毒？有人想害死皇后娘娘！”

两人张皇地几乎要跳起来了，还是六娘连忙拉住她们：“都小点声啊！外头有人守着啊！”一壁拉着云竹的手道：“云姐姐，好姐姐！如今只有我们几个了，你别碰这水啊！你冷静一点！”

云竹脸上的惊恐难以平复。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身体才停止抖动，随后她却拿了铁壶上的那块毛巾，用毛巾垫着再次拾起了一片玛瑙碎片。她声色颤抖着道：“娘娘，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六娘声音中的喑哑没有比她好多少。她蹲在火炉边上缩着身子，道：“我并非没有勇气去查出天竺葵之事的真相。只是因为，在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前，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活下去。”

云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娘娘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动手去查？”周嫂子跟着道：“是因为有人一直盯着我们，只要察觉到我们的动向，那躲在暗处的人就会冒险下手？”

她的目光重新定在了地上的碎片上。

“他们已经动手了。”六娘说着，从发髻上拔下一支细小的镶翡翠的镂空银簪子，探进了地上残余的水渍里。

随即，三人都惊恐万分地看着那根簪子从头到尾镀了一层黑漆。

云竹几乎再次尖叫起来，还好她及时捂住了嘴。没有人说话，彻骨的恐惧在阴暗狭小的暖阁中蔓延，这种恐惧渐渐变成了绝望。

“水中的砒霜无色无味，若不是用银器盛装，便看不出来。但是玛瑙这种昂贵的玉石，在接触砒霜之后却也会留下痕迹。”六娘缓慢道：“最上品的玛瑙和砒霜接触后，它外表的一层红色会稍稍变浅，远远看去就像是涂了金黄色的染料一样。当然，这种事情，只有每日使用玛瑙器皿、对玛瑙颜色无比熟悉的人才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