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威逼（1/2）

“朕没有想过赐死和敬，也没有想过让她被折磨致死……”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和敬是朕最小的女儿。她总要嫁出去的，只是因为她生为公主，和亲吐蕃是她作为公主的使命……”

“圣上可以选择让宗女册封公主出嫁。”六娘道：“只是因为十二皇子的蛊惑，您选择了和敬。您偏听偏信，您和杀死升平公主的吐蕃王没有什么区别。”

“偏听偏信”四字落在耳中，皇帝的神色陡然一变。他狠狠地抓起床上的枕头，挣扎着喊道：“朕这样做，都是太子逼宫所致！是你们，你们先逼朕的！”

他大喊着，面目十分可怕：“是太子，他先逼迫朕，他先舍弃了父子情分！太子妃，朕现在就杀了你！东宫，你们所有人都得死！来人，来人……”

他拍打着床板不断喊着“来人”。

外头守候的武士们自然涌了进来，刘福安奔上前来道：“圣上！圣上您怎么了？您不能动怒啊！”又恶狠狠地盯着六娘道：“是不是太子妃忤逆圣上？”

六娘被两个武士架住了胳膊。她眼前是明晃晃的刀光。

“杀了她！”皇帝怒不可遏地指着六娘。

六娘一动不动地站着。她看着盛怒的皇帝，看着面目丑陋的刘福安，看着满面肃杀的武士们。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圣上是真的不想要和敬这个女儿了，不论说多少道理，他都听不进去的。就算知道和敬即将面临的命运，他也无动于衷。这个坐了四十七年皇位的人，早已失去人性，变得如蛇蝎一般冷酷。

既然这样就没有办法了……

“圣上，您最好不要杀我。”她说道：“如果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纯贤贵妃体内的蛊虫该如何治愈了。”

“你说什么？”皇帝大睁着眼睛望着她。

“纯贤贵妃早在半月之前就中了蛊虫，不是吗？”六娘轻巧地笑了：“圣上，您并不知道是谁下了手，您怀疑是太子殿下……而您的心腹御医们对此都无能为力，您没办法拯救您心爱的女人。如今您扶持十二皇子与太子殿下争储，重重危机中，您明知贵妃即将不久于人世，却连贴皇榜请神医都不敢，因为您不敢将您的弱点公之于众！”

皇帝的眼睛里渐渐充满了血丝。他吼叫道：“是你，是你！是太子妃，你这个毒妇！”

“是啊，圣上。”六娘笑道：“苗疆的蛊虫，历来是京城禁忌。前朝还因为曾爆发出用蛊虫来谋害国君的骇事，因此我朝律令，胆敢挑起蛊虫祸患的，当满门抄斩。圣上，这样卑劣的手段怎么可能是高贵的太子殿下做的呢？儿媳今日就告诉您，这是儿媳做的，儿媳这样做也很无奈。”

皇帝面色涨紫，但本就虚弱的他这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

“圣上不需要担心，蛊虫这种东西，能下就能解。”六娘看着他，随即跪下叩首道：“儿媳多谢父皇不杀之恩。儿媳也替和敬公主谢过父皇，五日后吐蕃使臣列席除夕夜宴，太子殿下会从宗室中选出一位适龄女子册封为公主，和亲吐蕃。这件事情也不需要圣上再操心了。”

起身转首，裙摆翩然一扫便迈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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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真是一个可怜的人啊。”

这里是交泰殿。六娘端着金樽站在最上首左侧的席位上。

她下方的席位上端坐的是越国的朝臣贵胄，而右侧的席位上则是数位身着狐裘、身量壮硕的异国贵族。那是前来求娶公主的吐蕃使臣们。

热闹的除夕夜宴使得这个死寂的国度再度恢复了活力——虽然只是表面上的。

“贵妃娘娘，您说是不是呢。圣上虽然坐拥天下，但现在他既保不住自己的皇位，也护不住心爱的女人。”六娘继续说道。她面前站着与她敬酒的，是盛装出席的贵妃冯琴。

六娘已经能够自由出入东宫了，虽然身边仍然会有御林军如影随形。所以此时此刻，她出现在了除夕国宴的席位上。

圣上也意识到了，囚禁和威逼，对这个周姓女子来说都没有任何用处。

冯琴平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冯琴仰头灌下了一口酒，轻声道：“太子妃，你说的不对，圣上并不可怜。他拥有过一切，他之所以会一样一样地失去，都是因为他自作孽。”

六娘看着冯琴的神色越加冷漠。

“贵妃娘娘，您才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呢。圣上之所以可怜，不是因为他身为国君却落魄到如此地步，而是因为您。他真的很爱您，愿意用天下来交换您的性命，但是您却恨他，想要让他生不如死。”六娘说着，凑近了冯琴身前，低低道：“其实，贵妃永远都不敢说出自己是怎样被下蛊的吧？那日十二皇子的生辰宴上，如果贵妃没有拿起那碗银螺羹，就不会被杯盏外壁上事先打磨好的锋利的铜角割破手指，也就不会被其上涂抹的蛊虫感染了。贵妃，其实我并不想和你作对，我只是做一个实验而已，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冯琴沉默不语。